正文 鸾臣 — 第15节

正文 鸾臣 — 第15节

文商被抓走纯属被他连累,可对方却没有为了自保而出卖他,这是简翊安没想到的。如今这白云镇也已经失守,能去的便只能是江州城了。

“好,我会保护殿下的。”

宫宴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说完这话便只见简翊安的眼睫低敛,像是不满宫宴所说。宫宴明白自己可能是伤到了这位三皇子的自尊,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

这位殿下像琉璃盏一样易碎,宫宴竟是碰也碰不得。

这么想那皇宫也不算是个好地方,活得不自在,还把人给住傻了。

另一边简翊安很是不满自己这位皇子妃的话,对方仗着自己会武功把他看低了不知多少。简翊安确实是位不受宠的皇子,不过他倒也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护着自己。

“我不需要你护着,你保护自己就行。”

简翊安沉默良久才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他厌极了自己这个模样,可若他不这样只怕早就死在那宫中一角了吧。

他不能对任何人发火,不能像简长岭那样自由自在的活,更不可能和那瘸子一样被所有人心疼,谁都不会在意他,只有他自己在意,只有他可以护自己一辈子。

“走吧,我们去江州城。”简翊安阴沉着脸,连声“荷儿”都没再叫出口。

宫宴知道自己怕是把这位皇子给捋炸毛了,不过他不担心对方生气,在他看来简翊安生气又只能憋在心底的模样才是有趣的。

简翊安的皮囊是漂亮叫人看着很是舒适的,虽不是会多看两眼的程度,可只要与其那双温柔圆润的杏眼对上便很难再移开。

若不是宫宴见的人多了些,只怕也会觉得对方是个温文尔雅的皇子。

可宫宴更喜欢看的却是那副皮囊下的另一个简翊安,隐忍阴郁,只需宫宴一句随意的话便能轻易触到其虚弱的心。

他很想看看这样的三皇子相处起来是什么感觉。只可惜这张皮囊太难扒了,再说眼下还在江州,宫宴虽说平日里确实喜欢看热闹找乐子,可如今也明白什么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这三皇子在这地奔波数日,早已没了宫中那矜贵的模样。

明明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却被糟蹋成了现在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也亏得对方能忍下来。

“好了,那殿下护着荷儿行不行?”

宫宴朝着简翊安追了上去,故意用了撒娇的仪态开口道,“荷儿只想要殿下护着。”

“可我若护不住你呢?”

简翊安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一路上遇到危险他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逃都得靠自己这位皇子妃,否则是怕他已经被那些人给抓住了。他生气是因为他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无力感让他烦躁不堪只能将气撒到对方身上。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等回了宫,我教殿下习武吧。”

宫宴也是很久没安慰人了,这三皇子的脾气难以捉摸,他也不想现在和对方决裂,只能先哄着对方,“等殿下会了武功不就能保护荷儿了。”

简翊安听到这话立马停下了脚步,眸色不定地看向宫宴,语气有些试探:“你要......教我习武?”

要知道简翊安不受宠,因此自小开始便无人在意他,更不会像简长岭那样从小就有人教他武功箭术。简翊安也曾想自己跟着学,却总是学不到要领。

后来识得寒竹,对方和他说他的体质不适合习武,简翊安的根骨比旁人要差一些,丹田也是虚弱之体,只能练一下防身之术,可要使得内力的武功却是很难习得,更何况他还没有高手教他。

自那以后简翊安便自暴自弃丢了习武的念头。

既然自己习不得武,那他便要将会武之人收入囊中。寒竹是他偶然认识的一位江湖人士,但也幸得对方帮助,他能成功娶到这位避水山庄的大小姐。

这是简翊安走出的第一步棋,他需要江湖势力为自己所用,成为他踏上那个皇位的垫脚石。

而等一切结束,颐尚荷便是那第一枚弃子。

第17章 无名(3000海星加更

见简翊安适时的沉默,宫宴又故意“嗯?”了一声,神色舒展了些。

“怎么?殿下不想习武吗?”

他明明看得出简翊安对强者的向往。

“我......”

简翊安显然拉不下脸来,但习武确实是他一直想的事,再三思考后,简翊安竟是有些扭捏,“会不会麻烦你?”

“怎么会麻烦呢?殿下要学我便教,我很会教人的,殿下。”

宫宴虽没收过什么徒,可每年登门拜访问剑的江湖人却不在少数,宫宴若是心情好也会适当指点对方一二。

“可曾有人同我说过我的身子不适合习武。”

犹豫再三,简翊安还是和对方说了实话,这是他最不想提起的一个痛处。

“若是肯勤学苦练,就算是瞽者都能成为绝顶高手,更何况殿下你是个健全之人。”

这江湖之中四肢残缺的高手不在少数,宫宴也从不信根骨天资这一套。

“这样......吗?”

简翊安有所动摇,若是能习得武功今后便不会再任人宰割,想到这简翊安别过脸,放缓了语气,竟是别扭地同宫宴道了谢,“那就,谢谢荷儿了。”

“那殿下亲我一下,就当是谢礼了。”

宫宴也是没脸没皮,刚把人哄好就忍不住耍了嘴皮子,见对方脸又瞬间阴沉,宫宴只能笑着挥了挥手,当自己没说这话。

等两人到江州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简翊安没带着宫宴立马进去,而是站在城门不远处的树后边看了良久。

他们当初刚来的时候江州城是很好进的,而如今那城门口竟是聚起了乌泱泱的守卫,是为了谁一想便知。

江州城里有人想杀他,这是简翊安最为清楚的一件事。

可如今他却还要自投罗网。

“殿下是想救那个小地主?”

宫宴倒是没想到简翊安会这般好心。

简翊安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愣,随即摇着头否认:“当然不是,救他做什么?只是这别处已经寻不到吃食,只能来这江州城碰碰运气。”

“那殿下这回是打算偷还是抢?”

宫宴歪着头,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容貌在阳光照映下宛若丝绸般柔美,虽是调侃,可那双桃花眼内却没有为难的意思。

简翊安看愣了片刻,等回过神眉头又不自觉皱起,觉得自己刚刚是魔怔了。

“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城住的那间客栈吗?”

简翊安犹记得那间客栈的后厨是有些米和菜的,“他们害我沦落至此应当遭点报应,并且那客栈我们住过,对环境会熟悉一些。”

想来应该没人想得到他们还会回去。

“殿下想的倒是周到,可眼下城门不好进,殿下要怎么做?”

一路上,宫宴从头到尾都像是个局外人,只是看着简翊安做出每一个决策。对方确确实实有个会耍手段的好脑子,这是宫宴一眼便能瞧出的。

“尚未想到法子。”简翊安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有办法,江州城现在守卫森严,要想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去并不轻松。

心底思绪再次杂乱,简翊安刚想再看看周遭,却被一旁人拍了拍手。

“殿下,不如我们躲那里边进去?”

宫宴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装着干草的推车,一旁的人不知去了哪,但瞧着是要进江州城中。

“你是说要我们躲里边?”

简翊安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又往那看了一眼,觉得这法子可行。

可就在简翊安要小心翼翼朝那走去的之时宫宴却再次扯出了他,桃花眼含笑着看着对方,张开唇轻吐出一句:“殿下知道那干草里边是什么吗?”

“是什么?”

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简翊安却因为从未见过而猜不到里头会是什么。

“是尸体。”

宫宴轻飘飘地道出,这种推车里多半都是死了的人,运往城中只怕是死在了外头的江州城人。毕竟落叶归根,人死了魂魄总是想回家的。

“所以殿下还要......”

“当然。”

简翊安眼神一凛,没有意料之中的犹豫和胆怯,“不过一个死人罢了,能奈我何?”

活人才是最有威胁的,而死人不是。

两人悄悄来到那推车旁,不等人来便整个钻了进去。在摸到尸体的那一刻,简翊安能感受到指尖的冰冷,幸好眼下的节气尸体不会腐烂得很快。闻着尚且浅淡的尸臭,简翊安特意让后边人躺在了自己身侧,而他将尸体和颐尚荷隔了开。

“殿下小心。”

宫宴伸手环住了简翊安,顺着对方作出了些许害怕模样。

“别怕,死人而已。”

简翊安仰着头平静道。他其实没怎么见过死人,他在宫中一直都是以和煦的样子与他人相处,印象里只有一回简翊安真正同死人接触。

那是简翊安小时候的一个嬷嬷,对方是他母妃走后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照顾他的起居,给他感受到了亲人的关怀。只是很可惜,对方最后还是死了。

就死在他的面前。

不知是谁杀的。

那日简翊安只是推开门,便看到对方安静地躺在那没了呼吸,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脸再没了生气,眉头舒展,走的很是安详。

或许对方也觉得终于是可以摆脱简翊安这个累赘了。

简翊安没法找寻凶手,也没人会替他做主。

所以那日简翊安只是一个人坐在嬷嬷尸体旁,看着对方看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傍晚他才落了泪。

不过一滴。

随后简翊安便起身吩咐下人将嬷嬷尸体处理掉了。

就好像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简翊安躺在那,回想着这多年前的事,心头异常平静。

推车摇摇晃晃,简翊安不禁沉醉于过去。不过很快外头的声响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能听到那些守卫盘问的声音,大抵是问那人干草里边有什么。

“大人,这是俺爹,死外头了,死之前说什么都要回江州城来,俺只能带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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