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不知变通之人,以前不用这个方法是没有钱,现在有了一点儿钱,他就想试一下能不能贿赂将军出城。
但对方拒绝了,北宫纯觉得对方很正直,此路怕是行不通。
黄安却觉得是他们给的钱太少了,但这的确是他们所有的积蓄了,于是没敢说出口。
最后一次努力也以失败告终,北宫纯这才死心,准备带着人投奔赵含章,结果就在这时候,凉州巨变。
担心旧主的情况下,北宫纯又留了下来。
北宫纯知道,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回西凉的就是秦州刺史贾龛,他和张轨不合,一直想要取而代之,这次张轨病情加重的消息传出,他立即运作,要把自己弄成凉州刺史。
黄安低着头禀报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贾龛本来要接旨了,但其兄贾胤赶去秦州阻止,说他配不上凉州刺史,贾龛便没有接旨,谢绝了凉州刺史之职。”
一旁的参将听了气呼呼的,“此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他做这么多不就是要当凉州刺史吗,结果这会儿又不要了,那倒是打开关卡让我们回凉州啊。”
北宫纯眉头紧皱,问道:“然后呢?”
“然后朝廷就选中了侍中爰瑜,让他择日上任。”
北宫纯抿了抿嘴问道:“主公病重,长安和洛阳是如何得知的?”
第475章 投奔
黄安低下头小声道:“听说是别驾麹晁和长安报的信。”
北宫纯就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脸色薄怒,“我早说过,麹晁此人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主公早应该杀了他。”
黄安等他发完火便问道:“将军,我们怎么办,是继续留在长安等消息,还是继续去豫州?”
这时候离开,北宫纯心里也不安呀,于是他准备留下。
他眼中发狠,“若他们真要害主公,我们便是冲关也要回凉州。”
他不敢冲关,一是为了所带的兄弟,二就是因为张轨,他不能陷张轨于不义。
但张轨要是被罢免,那还不如冲关,反了就反了吧。
北宫纯正发狠,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凉州刺史府治中杨澹快马赶到了长安,他没找北宫纯,直接去找南阳王,当着他的面直接一刀把自己的耳朵割了下来放在盘子上奉给南阳王,上告道:“大王,张刺史是遭人陷害,他虽生病,但并不严重,近日还可处理政务,怎么就到更换刺史的地步了?”
又道:“张刺史勤政爱民,凉州百姓皆视之为父母,其对上忠贞,朝廷几次遇难,他皆倾其所有相助,朝廷若因他一场小病便要更换刺史,岂不是让天下忠臣寒心吗?”
南阳王被他的举动吓到,脸色有些发白,他的幕僚也道:“王爷,凉州一治中都如此刚硬,真换掉张轨,只怕凉州军会躁动,鲜卑本就对我中原虎视眈眈,一旦少了凉州军牵制,长安就要直面鲜卑威胁了。”
“不如劝阻朝廷,暂不换刺史,让他们自己斗去,谁赢了,再封谁就是。”
南阳王一想也是,于是勉强和缓了脸色和杨澹道:“杨治中请起,此事我知道了,这就上书朝廷。”
他叹气道:“实未想到其中有这么多内情,竟让张公被奸人所害,我一定上报朝廷,给张公一个交代。”
杨澹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顶着血淋淋的半张脸下去包扎。
北宫纯知道后,立即去见他。
杨澹已经把耳朵包起来,正面色苍白的靠在床上,看到北宫纯便眼眶一红,立即要起身行礼。
北宫纯快走两步按住他,也很难受,“你,何至于此呢?”
杨澹抿嘴道:“凉州危急,不出此策,能不能见到南阳王都不一定,更不要说劝诫他了。”
北宫纯忙问,“主公身体如何?”
杨澹道:“已经好转,之前急病,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但他意志坚定,加之医者用药得当,现今已能下地。”
他脸有薄怒,“使君虽病,但凉州事务有公子在,并未出错,偏麹晁背叛使君,联合外人诬陷。”
“好转就好,朝廷还需要凉州抵挡鲜卑,断不敢狠得罪凉州军的。”
杨澹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微微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再看北宫纯,他便有些伤感,一时沉默。
北宫纯也沉默下来,凉州现在如此艰难,他怎好提回西凉的事?
杨澹更是不好开口,他自然知道北宫纯一直在寻找回西凉的途径,使君在病倒前也在想办法,但现在西凉处境艰难,不好再和朝廷闹僵,根本就开不了口。
北宫纯一腔忠心,西凉只怕不能回报。
俩人相对沉默,北宫纯便知道了杨澹和西凉的难处,杨澹也了悟北宫纯的体贴,俩人目光碰上,北宫纯强笑一声,起身道:“你受伤不好再奔波,先休息吧,我得回军营看看那群皮小子了。”
杨澹艰涩的应了一声,眼见着北宫纯要走出门,他忙叫住道:“将军,长安不是久居之地,可,可寻他处暂时栖居。”
北宫纯背对着杨澹,眼眶通红,他强压住眼泪,却没忍住哽咽出声,“好。”
说罢,他大踏步离开。
杨澹眼泪刷的一下落下,心痛不已。
黄安等在驿馆外面,见北宫纯沉着脸大步走来,忙小跑上前,“将军,杨治中怎么样了?”
“无事,”北宫纯上马,带着黄安回府,进府后便道:“准备,准备,待杨治中一走,我们就去豫州。”
黄安一愣,问道:“为何是去豫州,我们不能和杨治中回凉州吗?”
北宫纯摇头,“南阳王已经答应不更换凉州刺史,但他们没有处置陷害主公的人,显然是想坐山观虎斗,这时候他们不可能放我们回去。”
有北宫纯在手,张轨会更加如虎添翼,不管是长安和洛阳,还是凉州那边的张轨反对派,都会竭力阻止他回去。
而张轨现在自顾不暇,显然不能帮助他,归途无期……
长安的确不是久居之地,除了这里,北宫纯把这两年走过的地方一算,也就赵含章还能投奔,不然他就只能带着西凉军落草为寇去了。
这……绝对是不可以的!
历史上的北宫纯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最后才不得不投降了刘聪,但现在,他有了第二个选择。
杨澹担心凉州的局势,虽然割掉了一只耳朵,但也只休息两天便启程离开。
他前脚一走,北宫纯后脚就带着人出城,美其名曰征集粮草,然后带着西凉军一路朝着豫州狂奔,走了。
和他同行的伍二郎激动得脸色通红,提前一步派护卫回去通知赵含章。
一行人刚出长安没多久就遇上带钱和礼物来的耿荣。
听说耿荣带钱来长安是为他打通关系出关,北宫纯连日来积攒的愤懑一消,他愣愣地看着耿荣,问道:“赵将军说要为我打点出关?”
“是,”耿荣道:“我们使君说,天下少有不爱财之人,让我们只管拿钱砸,总能为将军砸出一条路来。”
北宫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失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仰天畅快的笑了一阵,“好!”
他大声道:“她有心待我,我也必不负她,儿郎们,随我去豫州建一番功业!”
西凉军齐齐大吼一声应下。
西凉军一直觉得他们是被逼无奈才选择了豫州,选择了赵含章,但这一刻,他们颓丧之气一消。
不能回西凉又如何?
他们在豫州,同样可以建一番功业。
北宫纯直接下令急行,“三日内到达豫州!”
“是!”
第476章 使君大喜
两匹快马驰奔入城,到了刺史府门口,未等马停稳,人就从马上飞跃而下,“使君大喜,使君大喜——”
人一路喊着冲进去,正在和傅庭涵下棋玩的赵含章一顿,抬头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还没听到喊声,见她突然抬头盯着他看,便低头看了一眼棋盘,“怎么了,我又要赢了?”
他仔细数了数棋子,“你应该还能下三子。”
赵含章:……
她丢下手中的棋子,“不玩了。”
连她还能下几子都算得一清二楚,再玩还有甚么意思?
傅庭涵就笑道:“我可以再让你两子,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话音落下,报喜的士兵也飞奔到了,在亭子下跪下报道:“使君,北宫将军来投,正朝豫州而来。”
赵含章猛地一下站起来,“果真吗?伍二郎呢?”
“伍二郎和耿荣都跟随北宫将军左右。”
赵含章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喜形于色,转身就去拉傅庭涵,“这一盘算我输了,走,别下了,和我一起去迎接北宫将军。”
俩人带了一队人马便快马出城,汲渊赶到只来得及看到他们的背影。
他跺了跺脚,回头吩咐道:“准备宴席,给北宫将军接风洗尘,还有城外的军营要准备一下,挪出一块地方来安置西凉军,让大营杀鸡宰羊,此是好事,该当庆祝。”
赵含章心心念念北宫纯这么久,他归顺,怎么也要庆祝庆祝的。
众人应声而去。
此时,赵含章一出陈县便往长安的方向疾行,跑了小半日,远远的便看到在缓慢行军的西凉军。
为了不引起误会,一进入豫州,北宫纯就压下速度,缓慢前行。
这下两相一碰上,赵含章的目光和北宫纯的碰上,都有些激动,立即策马上前,“北宫将军!”
北宫纯一跃下马,单膝跪于地,抱拳道:“末将北宫纯参见赵将军!”
赵含章连忙跃下马,上前将人扶起来,“北宫将军快快请起。”
她抓住他的手,满眼激动,“将军肯来我豫州,是我赵含章三生有幸啊!”
北宫纯苦笑道:“不过是有家难回之人,纯厚颜来投,只是想给底下的将士们寻一安生之所,将来将军但有所求,我等莫敢不从。”
“北宫将军此言才是羞煞我,”赵含章道:“你们是来救豫州的,于我和豫州百姓皆有大恩,兄弟们只管安心住下,我待你们,便如待家人一般,绝不二视。”
这是两年来北宫纯听到的最动听的承诺了,他含着泪眼点头,“好!”
马上的傅庭涵见他们上下相和,也不由露出笑容,下马道:“跑了半日,大家都休息一下吧,用些食水再走。”
北宫纯看到傅庭涵,眼睛一亮,连连应下,当即就让人就地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