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麗子作品《老處女的存在價值》 — 第七話 恨意綿延的男子

正文 麗子作品《老處女的存在價值》 — 第七話 恨意綿延的男子

第七话恨意绵延的男子

离春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事实上现在时序不过才刚要进入冬天,但是我身边似乎开始鸟语花香了。

『小姐…请问你在哪里上班?下班以後有没有空…?』我下班後要去学插花跟合气道,没空!

『小姐…请问这条路线有没有到复兴北路?你可以带路吗?』我上班来不及了,请自求多福!

『小姐…你气质不错喔!看你一身套装…一定是哪家大公司的秘书呴?』抱歉,我是扫厕所的工头!

『小姐………』小弟弟…大姊姊我对你没兴趣……。

嗡嗡嗡……身边突然多了一些苍蝇沾惹,莫非我变成大便了?不管是在我上车的站口、车厢上、或是台北车站的转运点,甚至!中午出去吃个午餐,都会在电梯里被其他公司的人嘘寒问暖一番:「你变漂亮了喔,有去减肥中心或是吃了什麽东西吗?」

我没有刻意减肥,更不吃什麽乱七八糟的健康食品,就是忙翻天也许瘦点了而已,忙着上班过军事化生活、忙着逛街、忙着学化妆穿衣服、忙着埋首书堆~看股市资讯!

忙着…恢复之前那个没有情感烦恼的潘贵仪。

时间久了,很多广告看板也开始撤换,包括罗宝娜的影子。

我是嫉妒她的,那样的美貌、身段、家世…还有终究会属於她的男人,我都嫉妒,这嫉妒在那天我与阎萍逛街时因为一支睫毛膏而发挥到最高点。

但是也只是嫉妒,不该有别的了。其他方面,我有我的长处。

『在我眼里…你比她好上几百倍……』

唐尚严的这句话不管是不是真心的,都给了我不小的鼓舞。

我并非认为自己可以与这样的大美女相提并论,不管我现在化妆的技术进步多少、或是开始对衣着有了品味。相反的,我依然认为我永远到达不了她那样的层次。

只是,当她的男人抚摸我的身体那一刻起,我自私的判定了在某个情感层次说来她是个被背叛的输家。即使那时间非常的短暂。

这小小的、不起眼的、甚至是不道德的优越感,一开始不那麽明显,而当日子一天天过去,罗宝娜的美艳看板一张张撤换下来时,这优越感越来越彰显,才让我得以平衡那麽一点点。

我与唐尚严自那天的楼梯间激情後便再也没有联络,有几天我睡过头而搭上稍晚的捷运班次时,也不曾再遇见过他。我猜测他也许为了刻意的躲避我,而开始开车上班了。

其实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我们根本不相识的那段平凡的时间里,我照常出去吃午饭,也跟以往一样不曾遇见过他。

原来,把这一切不该发生的抽离後,真面目不过就是这麽的平淡无奇。我的生活除了加进一些阎萍带领我体验的丰富色彩外,依然是平静无波。

只是这一次,投下的石头,带着强大的杀伤力,就要让我及身边的人无法招架。

「这个案子有点问题,我希望你拿回去重写一次。」

「哪里有问题?」我翻翻那一叠长达三十多页的企画书,开玩笑,我可是在家里偷偷加班写的耶,因为阎萍不准我在公司加班。

如果要我重写,怎麽会过了三天才跟我提这件事情?案子下星期就要上了啊,这不是找麻烦?

「关於合作厂商的权利义务部分太没有说服力了,这会让对方觉得他们作的事情太多、而得到的回馈太少。」范怀谦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自顾自的整理自己桌上的资料夹。

「那我修改这一部份就可以了吧?一定要整份重写?」整份重写…这意味着我要再花上三四天的时间哪。那其他的案子不就要停摆?

他抬起头来,当初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一张客气、温文的脸,现在显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事实上,自从他进来公司後,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吗?整‧份‧重‧写。」他站起身子来拉拉西装外套。「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对这个案子的全盘了解不够,所以对於厂商合作的部分才会写出这样不明不白的企画出来,厂商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企业,我可不想这份企画书拿出去谈合作时被人家笑掉大牙。」

「所以,」他把我的企画书抓起来摔在我面前,「整份重写。」

这家伙……是在质疑我会让公司丢脸吗?还是…让「他」丢脸?

「范经理,这个案子我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去找资料、访谈,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在跟这些厂商的窗口联络、沟通,事实上,对方对於合作方式没有任何的意见。」

我站的笔直,看着足足高出我一个头的范怀谦。

「一开始的提案交给你的时候你也过没问题,现在你眼前的这份企画书…就是提案的扩大而已,如果……你认为这份案子有问题的话,那不就表示一开始的提案您根本也没有仔细审视?还是根本就没有看?」

还是刻意找麻烦?这才是我最想说的话!

听完我一席话,原本一副不以为然表情的范大经理,开始有了杀气。我就知道,这家伙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此时我心里又想起了他对阎萍干过的好事我就犯恶心。

「好……既然你执意不修改企画全案,那麽潘小姐、潘大企画……」,哼…到头来他还是迂回我的问题,我猜,他八成根本没有看过提案就说草草的说OK。他究竟是在忙什麽?连份内的工作都作不到,还敢要求我?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握紧了拳头,「那这个案子的成败就让你全部负责,我会去跟副总报告,到时候,这个案子我不再干涉,我让你展现一次大面子,让你去跟对方谈。」

他笑得极为可恶,彷佛我真成不了大事一样。

「那多谢你了,我等您这句话很久了。」我笑得非常开怀的拿起企画书,然後看着他垮下来的可恶笑脸,他大概料不到我胆子这麽大吧?

「那就麻烦您去跟副总报告一声罗,还是……」我抓着门把,假装偏着头想一下,「如果您太忙没时间的话呢……我直接对副总负责报告也是可以的啦。您慢忙。」

踩着昨天新买的蛇皮高跟鞋,我轻慢的走回自己座位的路上,我满脸笑意。真爽,将了这家伙一军。

自从他进来公司後,业绩就没有多大的进步,甚至比我跟阎萍两人孤军奋战时还要差,跟着公司这麽久,我跟阎萍实在是无法理解怎麽来了一个照理会带领我们好好做事的企画经理後,反而让我们的工作绩效更低了?

一开始那样道貌岸然的画一堆大饼、订一堆规矩,结果呢?

范怀谦老是一副很忙又神秘兮兮的样子,他常常不在座位上,说是出去谈案子,但是我在结案的当头追踪窗口时,却发现了很吊诡的事情。

他是谈了,但是对方的却说他好像没有多大的热诚,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谈不到一个小时,甚至半个钟头就结束了谈话。

『要不是之前跟贵公司合作的还算是愉快,看在你跟陈副总还有阎小姐的份上,基本上我们是已经没有了合作的意愿。』

我总是从合作厂商的对外窗口那里听到这样的话。

我跟阎萍私底下讨论过这样的危机,也几乎可以确定范怀谦根本无心替公司争取业绩,连阎萍~他昔日的恋人,也对范怀谦的所作所为感到诧异。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阎萍皱着眉头回忆以往,「以前甚至我过生日时,如果他的实验报告没赶完,他可是宁愿缺席让我生气,也要把工作做完的耶!」

那是他当学生的时候啊…但是,现在在职场上了,他怎麽反而如此的漫不经心?

阎萍与范怀谦的相识,是在阎萍高三时,这个英挺俊秀的研究生成为了她的家教。直到阎萍考上国立大学後,两人便正式在一起了。却没想到等到他当兵回来後,原本以为可以认真规划经营的未来,因为小孩子,破灭了。

而且,还不只一个小孩子,是两个。

退伍後到一家外商公司工作的范怀谦,没多久就让女同事有了身孕,而此时正准备要大学毕业考的阎萍,在这样的打击下同时也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孩子……毕业考自然是考得一塌糊涂,在阎萍妈妈的苦苦哀求下,系上的老师答应再给阎萍一年的时间完成学业。

阎萍的第五年大学,是这样来的,跟爱玩、或是打麻将无关,而是身心的戕害。

『还有两个小孩子终究不能出世的报应吧……』阎萍说。

提起这件事情时,她脸上有着苦苦的笑。她是爱孩子的,她相信另一个女人也必定是,因为听说她是被范怀谦半哄半骗进了手术室的。

而阎萍…却是自己一个人,在毕业考的前夕进了医院。

阎萍堕了胎後,她告诉自己不再与范怀谦联络。然而…也许是羞愧感作祟吧,还是本性如此?范怀谦竟然也没有试图联络阎萍,即使阎萍还是抱着自己都不承认的一线希望,不敢换电话、也不愿意搬家。

自从知道这样的事情後,我看着范怀谦的眼睛就上了一层『坏男人』的颜色。加上他在工作上的态度,我更是不能苟同。

状况有点严重,我并不想让自己辛苦打好关系的厂商,一个个因为这个男人的捣蛋而断了线,而如果找了副总提起这件事情,只怕这位好好先生到最後能作的也只是拼命的抓头,然後反问我跟阎萍怎麽办。

副总是老实人,一步步踏实守成才坐上今天的位子,对於耍权谋跟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非常的不拿手,因此我跟阎萍决定私底下解决。

当然这所谓的「私底下解决」不是要找人盖范怀谦布袋毒打一顿、或是把他搞出公司,事情倒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因为目前公司还没有因为他而有倒闭的迹象。我跟阎萍想作的,就是我刚刚已经完成的事情。

把案子抓在自己的手上,亲自出马去谈。

当然,成败自负。这是极大的冒险,案子越大,责任就越重。以前还有副总可以扛那些不算是很大条的纰漏,而现在……我的主管不是副总了,而是范怀谦,不管事情是大是小,既然我已经对范怀谦说出了要负责任的话,如果搞砸了,没有人可以为我打圆场。

这场赌注以我以前的个性,我一定是不干的,也许就这样随便范怀谦去乱七八糟谈,我呢,就乖乖的听他的话重写案子。

现在可不行,既然知道范怀谦这个人有着严重的不可告人坏底子,并且我已经直接面对了合作厂商的抱怨,那麽……。

「既然要做,就做的漂亮点,给29岁的自己留一个辉煌的纪念。」我自信满满的对阎萍这样宣告。

到了年底,我的29岁生日就快到了,即将正式的步入了所谓三十而立的阵容,在这二字头的最後关卡里,我希望可以做一些纪念性的突破。

突破…呵呵,有时候讲到这里阎萍都会大笑。

「是啊是啊,包括终於让男人摸到你守身如玉的青春肉体是怎样的形状啦!」

一开始我还会因为她突然的无心玩笑,搞得心情低落,这无非是因为让我想起了唐尚严…,啊,我心伤的过往……

却没想到最後竟然是我自己在开我自己的玩笑。

「对啊对啊,赶快帮我在短时间之内再找个男人,摆脱『三十岁老处女』的恶梦吧。」

说是这样说,毕竟只是玩笑话,我还是坚持遇到真爱才愿意献出我的童贞,胡搞瞎搞的男女关系我一点都不敢想。但是我却已经有了退路。

真爱……不一定非要有结果。

下班时,我拉拉身上的毛料薄外套,仰头看着天空。听说,今年的第一个寒流快到了,那麽明天起我就穿出很久没穿的冬季长裤吧。当我发现自己其实穿裙子还蛮好看的时候起,我就几乎天天穿裙子了。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冬天较厚的丝袜,明天下班後找阎萍去补货吧……

我走捷运站旁的便利商店买了本杂志,然後站在那天罗宝娜拥吻唐尚严的日光灯下,发了一会儿的呆。

当我每次回忆起那天晚上跟唐尚严的火花时,慢慢的,我越来越不能肯定自己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是不是还会推开他?我是不是还会不说一句话便扭头就跑?这样短时间之内就能撩动我的男人,我不敢说他会不会是我的真爱,但是……

我却不後悔跟他有过这一段相识,甚至,我希望时光可以倒流。

没机会了……当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种联络的勇气跟必要性就越来越薄弱。我也试着让自己非常的忙碌,以为这样子我就可以把那段往事拿来开自己更多的玩笑了。

然而当我现在在时尚杂志看到罗宝娜终於是正式订婚的消息时,我看着照片中稍微消瘦些、却依然不减风采的唐尚严端着鸡尾酒杯、搂着罗宝娜的腰,一脸客气的微笑时,我还是在夜晚回程的昆阳线捷运车厢里忍不住抖着肩膀,无声的哭泣。

初冬订婚的金童玉女双方父母,已经决定让罗宝娜当明年的六月新娘。届时,出身於政经名门的罗宝娜将会退出演艺圈,在家里当唐太太,而『常生企业集团』也会正式的交接到唯一的家族继承人~唐尚严手上。他们计画近日将会到欧洲实行双周的婚前蜜月,多麽令人称羡的一对璧人……。

门当户对……。

这样的喜讯真的像是王子与公主的欢喜大结局。应该的,应该的…

我擦擦眼泪坐直了身子,等一下还要在台北车站换车呢……,即使是下班了,妆还是不要哭花的好,我该先去洗手间补个妆……。

车速慢慢降低,拥挤的人群准备鱼贯步出车厢外,我赶紧翻着包包找我的面纸。

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面纸,夹着面纸的手……

那手曾递给我名片过、那手曾擦过捷运车厢的地板、那手曾扶住了跌倒的我;那手……抚摸过我的肌肤、曾经探进我最隐密的地方……。

我慢慢抬起头来,看见了我朝思暮想却不敢再见到的那个人。

「怎麽今天没开车?」我接下面纸,低头擦拭。该死!我看着面纸上的黑色污痕,眼线一定晕开了!

「我一直都没有开车,」他的声音清楚明亮,却带着温柔。「我说过台北不是个适合开车的地方。」

那麽?他一直都坐捷运上下班?我惊讶的终於抬起头看着他。

他真的瘦了,并且多了些无力感。

「我一样每天坐捷运啊,有时候…会看见你……」他的视线倒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只是我答应过你不让你为难的,就会做到。」

我浅浅的笑了,却不语,那现在这样呢?又打算让我为难吗……?

「你变漂亮了……一天,一天的……」他放低了音量在我耳边说,「每看见你一次,你都比上次漂亮…」

我双脚发软,要不是靠在压克力版上,我可能会瘫倒在地上。

这样还叫做不想让我为难?

车门开了,我跟着人群走出车厢,拥挤中他牵握住我的手,走在我的前方为我开路。

这是第一次,他牵我的手。

也该是最後一次。

当我轻轻的甩开他的手时,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早就没有贴布的脸上,也没有戴上眼镜,他依然俊逸诱人,那眼神让我快要不能动弹。

我们依然无声的一前一後走在人群中,他高大的身影跟宽阔的肩膀很引人注意,一身及膝的深蓝色毛料风衣,将他衬托的像是日剧里的男主角。

每个人都会回头多看他一眼。他是人群中的王子,但是,他是罗宝娜的王子,不是属於我这丑小鸭的。

然而我心里的嫉妒又被勾起了,再这样跟他多相处一秒钟,我会抽不了身……我一定会……不想放了他……。

不能…不能…我捏紧了手中那本在告诉我事实的杂志。

我深呼吸一口,便开始大幅度的抬起了我的高跟鞋。

我在跑,跑在拥挤的台北车站人群里,尽量闪躲他的视线所及,冲上了电扶梯。

我不敢回头,赶紧用小毛衣包住自己的头,祈祷他不会发现我冲上电扶梯了,一面快速的挤开人群往上走。

同时却听见後方的人们惊呼,彷佛是被蛮力推挤。

我偷偷回身,他发现了!并且正以极快的速度推开电扶梯上的人群往我这冲来。我一抬脚想跑更快点,却被阶梯绊住了脚,一个踉跄……啊,久违的跌倒又要出现了吗?

然後我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抱住,才让我免於跌个四脚朝天。回头一看,果然是唐尚严,他赶了上来气喘吁吁,终於是抓住了我。

这样公开的抱住我…他贴的我这麽近,我马上脸就红了,放眼一看,旁边的众多人群都在看这里,我急得拿起手中的杂志就一直打他并尖叫:

「放开我!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该死!偏偏这段电扶梯很长,彷佛没有尽头,我又被他用力的抱住跑不开了。

突然的他把我转过身去,用力的吻了我。

我感觉晕眩,脚更软了,他的吻还是让我这样熟悉跟怀念…但是跟那时在楼梯间时的粗暴不太一样……。

不对!这里是捷运站的电扶梯啊!现在是下班时间,到处挤满了人!

我惊恐的睁开眼睛,使出最大的力气推开了他,也没有时间去注意到底有多少人在看好戏,用尽我全部的气力往前冲,快速的跑到了转站的月台。

多亏上帝的帮助,竟然让穿着高跟鞋的我奇蹟似的没有跌倒,并且很幸运的,前方阻碍不多,以致於我顺利的一直往前冲。倒是唐尚严似乎一直被人群阻挡,追赶我的速度不快。

再也不搭电扶梯了,我快速的冲下了楼梯,刚好有一部淡水线的列车正要开动。我前脚刚刚踏进,後脚一收,车厢门就关上了。

我靠在车门上,用力的喘着气看着刚刚追到月台边的他,他一脸的紧张跟痛苦,用力的扑上我贴着的车门,敲打着。

「你别走啊!我有话要跟你说!贵仪!拜托你下车……」

一个高大帅气的都会俊秀,十分引人侧目的拍打着车厢门,不管车厢外还是我所在的车厢内,许多人都开始议论论纷纷。

车子开动了,他依然不死心的跟着缓缓开动的车子跑,一边拍打车厢,一边呼喊我的名字。而我,只是慌张的一直哭。

尖锐的哨子声响起,捷运站的保全人员拉住了他,「先生!你这样很危险!搭下一班啦。」

车速加快了,我靠在门边泪痕未乾,手上依然还抓着那本杂志。

我这样做是对的,我不能自私的破坏他的世界跟幸福……我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理会车厢里依然对我好奇观望的眼光,我就这样站在车门边,掉着眼泪。

一切真的都结束了,而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

今天出门,我依然是精神抖擞的潘贵仪,即使昨天还是抱着枕头哭了大半夜,但是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之前就与几家厂商约了时间去一一拜会,内容?就是被范怀谦打回来说要重写的这一份案子,我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案子作的完美无缺,所以就算我突然病重快死了,也要爬到公司来准备。

今天我依然精神的很,我现在学乖了,一大早就爬起来敷了脸,也按摩、冰敷了哭得红肿的双眼。虽然说寒流到了,但是我想了想还是依然穿上了丝袜跟我最喜欢的新裙子,将越来越长的头发盘了起来。

嗯哼,还真是不错。

『你越来越漂亮了…一天一天的……』

一想起唐尚严深情款款又语调沧桑的对着我说这句话,我能有的情绪除了高兴之外,就是遗憾……。

也许我的日渐美丽也要拜他所赐,因为这件事情的刺激让我决心改变自己,但是,无论我做了多少的改变,都不能够属於他了。

我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工作、内在、或是外表,都只属於我自己,是我这个老处女的自信存在价值。

为了避免遇到依然坐捷运的唐尚严,我刻意提早出门,并且坐公车到公司。公车耶!我不知道几百年没有坐过公车罗,结果连现在投币要多少钱都不知道,光是找不足的零钱就让我翻了半天的钱包。

人哪,真的要出糗,怎样都跑不掉。

到公司时才八点多,还真是太早了,我真的是低估了公车抵达的时间,我还以为大概要晃到八点半多才会到吧。

但是我发现办公室的灯已经被打开了,绝对不会是阎萍这个彻底实行军事化的准时鸭子,难不成是副总?

「这是什麽意思?做不到?很困难?你可以再说一遍吗?」一阵响亮的声音响起,是在里面的经理办公室。

范怀谦?他的确是蛮早到的人,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都是这麽早就到公司?

「刘经理,我再最後一次告诉你我要什麽,如果你再搞砸,把我这一年多来的计画变成狗屎,你就准备叫你那一群狐群狗党帮你收屍!」

我楞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我很清楚范怀谦是个有心机的人,讲话也是越来越不客气,感觉上好像是终於要原形毕露了。但是我怎样也没想到在他那样温文儒雅、与唐尚严一般俊秀的外表下,竟然会说出这样威胁性百分百,并且恶狠狠的话来!

突然的,我脑中闪过一个印象,原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笑脸觉得他很面熟,是像谁了。

他有点唐尚严的影子!

「我要『常生企业集团』垮台!你听清楚没有?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跟手段,记得要做的漂亮,不要把我扯出来,我管你要找几个人背黑锅!就是要把唐家父子给我搞到生不如死!听见没有!?」

宛如是落了一声雷,我的脑子被劈成了两半。

他…刚刚说什麽…?常…常生企业?唐家父子?生不如死?!

范怀谦何时跟唐尚严他们家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需要他这样不择手段的恶搞?

原来…范怀谦的心不在焉、跟神秘行动,都是为了他要搞垮唐家企业?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当我听见了范怀谦用力挂上电话的声音时,我转身跑出了公司大门,惹的门铃声叮铃铃,我没命的往刚打开的电梯冲,撞上了副总。

「啊?潘贵仪?这麽早啊?要去买早餐啊?」副总笑呵呵的对我打招呼,这时候听见铃声的范怀谦从门内冲了出来。

「啊?范经理你也早啊,大家今天都真早,不错不错…。」副总满意的点点头进了办公室。

我站在电梯口,想要假装若无其事,但是,我知道这是多此一举的。范怀谦脸上的表情已经明白告诉我:他知道我都听见了。

「范经理你早,」我欠了个身,走近大门,「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不是吗?」我强自镇定的看了依然沈默的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恍惚间,我闻见了他身上那恨意绵延的气味,让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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