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绮儿怯怯地看着我,「我们……回去吧?」
我的指节已经握得格格作响,眼睛一直盯着那男子消失的方向。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散开了。这叫什麽?那男的有病吗??
绮儿又试探着叫我:「小姐……该走了……都出来好久了,您看,天都快黑了。」
我抬眼看向西边,残阳如血,太阳都落了啊。
我点了点头,随着绮儿慢慢往回走,一路上她都不敢说话。回家後,大娘着急的跑过来,道:「夏儿可算回来了,都这麽晚了,以後不要再这麽晚了啊,家里多着急啊。」
我点点头,径直向我的房间走去。晚饭是绮儿给端到房里吃的。饭後,我便坐在院中石凳上,托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格外的圆。我也许真的很弱,才离开家两天,这就开始想家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轻声呢喃,唉,妈妈啊,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些诗人酸不溜丢的抒情抒意,但是这句话真的很能体现我的心情耶。这个地方真的不太适合我,唉,哥,这都两天了,我还一点有用的都没做呢,现在该怎麽办?
「呵,小妹兴致不错嘛。」我转头,是大哥,一脸坏笑地朝我走过来。哦对了,不要想太多,他的坏笑可以与微笑划等号。
我撇他一眼:「嗯,大哥兴致也不错,大晚上的这麽闲。」
大哥倒不拘束,直接走到我身边的石凳坐下。道:「妹妹今天心情不太好?」
这小子倒是敏感,我斜眼看着他:「没有啊,我好得很。」
他轻笑,摸了摸我的头:「嗯,不错,这回没有那一脑袋簪子,摸起来顺手多了。不过这次一闹你好像性情大变,以前我若是这麽轻浮,妹妹肯定会不高兴的吧?」
「呃?」我失笑地看着他,他也知道自己轻浮吗?
他笑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这个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要。」
我疑惑地接过来,打开,是一支很漂亮的簪。这支簪浑身泛着淡蓝色的流光,如月色般柔美,簪身雕着精致的暗花,簪头是是一朵清雅漂亮的兰花。兰花不大却很精致,栩栩如生,整只簪子摸上去却有种淡淡的清凉,很是舒心。
「这是寒玉簪,」他的脸上荡着温柔,「使用常年隐於冰雪之中的寒玉所制。能舒疲解乏,夏日还有清凉之效。」
我托着这支簪子来回的看,爱不释手,心情也没那麽不好了,我惊喜地看着大哥,笑道:「给我的吗?」
「这个很难找,你若喜欢,它便是你的了。」他伸手摸摸我的头,取过簪子,绾起我本来是用丝带紮起的头发,轻轻别上。这个动作太快,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手本能的抚上头顶,触到一股清凉。他取下丝带,又取我脑後一小缕头发,轻轻打上结。然後和其余的头发一起散在背後。我心中一喜,张开手跳起来,高兴地笑,月光洒了一脸。头发随风飘开,他也站起来,我牵着他的双手,来回转圈。心中暗暗高兴,我真是三生有幸,这麽好的两个哥哥全让我碰上了!
「哥,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之一。
我真得很开心,刚刚那个神经病带来的不开心已经一扫而光了。这是我除了连耀以外第二个说这句话的男生。
「是吗?」他微笑看着我,「你高兴就好了。」
啊对了,我从衣服里摸出来一个锦盒,正是我今天买的那支男式玉簪。我递给他:「我今天出去,看见蛮好看的,就给你带回来了。」
他笑着打开:「不错哦,妹妹居然知道我的喜好,还知道想着哥哥,的确很好看。」
「帮我戴上。」他一脸坏笑。
「我不会啊。」我失笑道。
「你不会?」他疑惑地上下打量我,「你这个簪子迷居然不会用簪子?」
他把簪子收回锦盒,放进衣服里。怎麽感觉这情节跟交换定情信物似的?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之後我马上摇了摇头,脑子里总有些怪想法。虽然我不是他亲妹妹,但是这具身体可是他亲妹妹啊,严禁胡思乱想!
「又在想一些奇怪的东西了?」他好笑的看着我。
天,这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连我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知道。
我乾笑,「呵呵呵,没有啊,哥你想太多了。」
「是吗?」他端详着我的脸,好像想从里面找出些什麽我隐藏起来的东西,「你还会武术?」
「啊?武术?」我一怔,立马又想起来今天下午打小偷的事,「那个……我无意中会的。」
「是这样啊……」他拖长了声音,明显的不相信,却没有再问,「我的妹妹要做皇妃了,恭喜哦。」
什麽啊?这种事还要恭喜?我斜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什麽,道:「哥,我想逃跑。」随即咽了口口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能帮我吗?」
「呃?什麽?」他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兄妹私奔,传出去不太好吧?」
「啊?」我嘴角一抽,「不是的啦,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逃出去而已,我不想嫁给皇帝。」
「你不想?」他皱了皱眉,「这可是关系颜家一个家族的存亡。」
我叹口气:「我当然知道啊,可是……」
「唉,哥知道那深宫内院很难熬……」他摇了摇头,「可是,不可以。」
我神色一黯,咬了咬唇,「为什麽?」
他叹了口气,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你也知道,这门婚事的重要性。」
「可是……」
「你太累了,」他忽然打断我的话,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早点休息吧。」
说罢,他没再多待,转身走了出去。
算了,早知道他不可能帮我的,那我就自己逃吧!离开这里,就今晚!
我进了房间,关好门窗,铺了一大块包袱皮在床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想带走,唉,还是多带些银子吧,比较实用。
收拾完毕,我静静地等待着,大约到了午夜,绮儿也已经去睡了,我这才跑到了院子里,准备逃亡。
看看院子里的那一大堆植物,我高兴地奸笑起来,这麽多树,想逃跑简直是轻而易举嘛!
我选了一棵离大街最近的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上去,然後看着老高的院墙,深呼吸,闭上眼睛,我跳!
「呼……」还算安全着陆……我拍了拍手,看看早上侦查好的地形。据向绮儿套来的消息,这个时辰,城门应该已经关上了,出是出不去了,那就先找一家店住一晚,明早门一开马上就冲出去!
我握紧拳,走了老远的路,找到一家离颜家最远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便睡下了。
从今天起我又要恢复连夏这个名字了呢,舒服了不少,还是自由自在的好。我走到柜台前,在掌柜面前放了五两银子,「老板,去帮我买匹温顺点的马,一瓶迷药,一瓶伤药。」本想学着其他穿越同志也易个容的,可是银子好像没带够,还是省着点花吧。老板看了银子立马花眼了,赶忙叫了夥计去帮我买东西,我则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吃早餐。
吃饱喝足,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我牵了马准备上路。可是先去那里?我又不是扫描器,怎麽知道那「亦」在天碁国的哪个角落?於是我又取了二两银子放在老板桌子上,道:「老板,可否让我打听个事?」
老板一看见银子早就乐开花了,道:「您问,您问。」
「您可知,『亦』『娆』这两样神器?」我轻声问。
那老板赶忙点头,「知道的,知道的。」
我一听知道,赶忙又问,「那您可知他们的下落?」
「这『亦』我知道的,就在这京师附近!」老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就他知道似的。
「那您是怎麽知道的?」我有点不信,问道。
老板点点头,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前两天有一夥人来我这吃饭,他们就是在讨论那『亦』,我听他们说,这京师附近有一座古墓,埋得也不是谁……我记不大清了,我只记得那墓的四向上各有一个石柱,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这墓下的主墓室里葬的自然是那墓的主人,『亦』好像是陪葬,放在哪里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是在那主墓室中。」
我想我的脸色应该已经越来越白,因为我发觉我的手指已经越来越凉……天呐,古墓啊?让我去盗墓吗?我平时别说鬼片,连鬼故事都不敢读,让我去坟墓里找东西简直就是要了我的命。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把东西搁古墓里了,死了就死了呗还陪葬,现在弄得姑奶奶我这麽伤脑筋。
「可是……」那老板皱了皱眉,「进那古墓的,好像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哎?
我已经感到我的脑袋一片黑线。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姑娘?」老板的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怎麽了?」
「啊,我没事」我想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可以吓死人了,「没事,我先走了。」
我提起东西,「飘」出了客栈。骑上马,朝城门方向走去,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再说。总不能还没做就放弃吧?
郊外秋风习习,空气比城内还要好,若不是一定要去古墓,我想我会更加高兴的。但此时此刻我却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清爽的秋风吹我这来已经变成了恐怖的阴风,吹得人丝丝发寒,阴森森的感觉一阵阵袭来,我的身子在不住的颤抖了。
据打听,那座古墓应该是在京师的西南边,我朝那边行了一段路程,似乎是看见了四个大柱,心中是想着快马加鞭赶过去,可是实际速度却越来越慢。但是我依然是在移动,所以,没一会,我就已经站在玄武柱之前。这古墓我可没进过,盗墓自然也是没盗过了。首先,我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不知道该怎麽进去。
好吧,我先是围着四个大柱中间的半圆球转悠了半天,没发现什麽机关。然後又围着那四个大柱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任何机关。我一屁股坐地上,搞什麽嘛,连个陷阱都没有,别说敢不敢进了,我压根就进不去。
肚子饿了就掏出随身带的一点乾馒头填了两口。我承认我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任何机关。月亮出来了,更阴森了,晚上进去古墓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正在我考虑要不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後面伸出来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然後是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当然是我发出的。
「天哪!要死啦!!鬼啊!!鬼跑出来啦!!!!」我大声叫唤,想挣脱那血淋淋的魔爪,却被它抓了个实着。我不敢回头,紧紧闭上眼睛,不动了也不挣扎。唉,只能怪我连夏命太薄,哥,我救不了你了。
「喂!」身後的「鬼」见我不动了,才发出了声音。咦?怎麽这声音还挺好听的?我低下头,发现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影子……不是鬼啊……吓死我了……
我慢慢的转过头看到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不但没有血淋淋,还是白皙皙的。再转头,一张面如冠玉的男子的脸映入我的眼睛,相貌竟十分好看,他是那种帅气的男子,虽然有种俊逸若仙的感觉,却能一眼看出来绝对是个男的!「你不是鬼啊?」我轻声问道。
那男子眼中带了一丝笑意,道:「怕鬼还来盗墓?」
「盗墓?我才没有呢!我只是来取一样东西……」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傻子都知道我是心虚。
「呵,你倒有趣。」男子唇角轻勾,道,「取什麽东西?」
「『亦』。」我也不隐瞒。
「哦?你要那东西做什麽?」他似乎一怔。
我叹了口气,「我要救人。」
「救人?」
「嗯,」我点点头,「救我哥哥,如果我不配齐『亦』和『娆』这两样法器组成『决奕』的肉身,那『决奕』就会霸占哥哥的肉身……」我对这男子竟有丝莫名的亲切感,也不隐瞒,而是如实说道。
他将信将疑的看着我,「是吗?」
「嗯。」我答道。
「你叫什麽?」他问。
我答道:「连夏。你呢?」
「萧钺。」
「你为什麽来这里?」
「取一样本属於师父的东西。」
我一怔,「是什麽?」
「放心,」他微微一笑,「不是你的『亦』。」
「哦。」我放下心来,「那你知道怎麽进去吗?」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我,「当然知道。」
我心中一喜,赶忙道,「那能带上我吗?」
「你不怕吗?」
「你会帮我。」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我,「你怎麽确定我会帮你?」
「不知道,感觉。」我看着月亮。
他轻笑一声,我悬着半颗心等待他的下文,正以为他要骂死我的时候,突然听到从他嘴里蹦出一串十分好听的声音,「好吧,那我就帮你一次。」
他让我离开了那四个柱子,站到外边,而他则是把这每个柱子上的神兽的眼睛都描摹了一遍,然後,围着朱雀转两圈,玄武六圈,白虎三圈,青龙五圈。最後走到中间隆起的大圆球上,轻叩了三下,果然,一道暗门出现在了石球之上。
这麽一个古墓居然设置这麽繁复的机关,一定有什麽秘密。唉,管他有什麽秘密,赶快把我要的东西取出来才是正道。
萧钺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小跑过去,跟着他进了密道。密道里面一片黑漆漆的,他不知摸了什麽机关,石门咣的一下合上。我不由自主的拉紧他的手,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他轻笑一声,道,「这麽害怕吗?不如别去了。」
「不行,」我摇头,「我一定要救哥哥!」
他没说话,而是领着我往密道深处走去。密道中昏暗潮湿,一点光都没有。萧钺取出火摺子点燃,一点点亮光只能照到脚下的台阶,前面仍然是一片黑暗。我咽了口口水,随着他继续往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