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４
和阿助成了室友後，隔天上班时，我便告诉琴轩我搬了家。
「变远了吗？」她问。
『不，近多了。』
「嗯。」她说，擦了擦手，然後拿出纸条，「住址给我，我还要改一下你的资料。」
『好。』
这时，客人进来了，是一对情侣，我便上前招呼。
结果，男的要喝义式黑咖啡；女的要喝卡布奇诺。
男的要女的跟着他喝；女的要男的也试试看卡布奇诺。
他们两个争执了很久，而我在一旁看着。
我很想看到偶像剧上的场景，女的甩了男生一巴掌，然後就甩起皮包，走出店门。
男的最好追了上去，然後急急忙忙过马路，要追对面的女生。
一辆车子过来，男的被撞伤了，送到医院。
女的才在他的病床边哭诉：「早知道我就听你的，喝黑咖啡了。」
然後，男的会抚摸女生的脸，柔声道：「宝贝，你没有错，是我太任性了。」
最後两人哭着抱成一团。
医师也会走过来，摇摇头。
明明只是轻微撞到，可是医生总是说他尽力了。
而男主角也很配合，该死就死，绝对不会多撑一秒。
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我一直在旁边看着这对情侣争执不休，等着看好戏。
突然，琴轩走了过来。
「想想办法吧。」她对我低语。
『你难道不想看偶像剧吗？』
「什麽？」
『没事。』
我走向前，对那对情侣说：『别吵了，我有一个办法。』
「什麽？」他们一起看我。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迁就对方，就一起陪我喝蓝山吧！』
「这个人疯了？」男的给了我一个白眼，转头向琴轩说：「一杯黑咖啡。」
女的则摇摇头，也向琴轩点了卡布奇诺。
我则摸摸鼻子，走回柜台。
琴轩一直抿嘴笑着，从煮咖啡到端给那对情侣回来後，始终没停过。
有时好不容易平静了，与我眼神交会时，又笑出声音来。
『有什麽好笑的！』我抗议。
「没有啊，心情好而已。」她又笑了。
『哼。』
她的笑容更灿烂了，我越来越窘，只好假装找事做。
拿起抹布，擦了又擦，一直擦着洗手台。
「洗手台都快破皮了！」她哭笑不得。
我停止动作，张望一下，换个地方，继续擦。
「喂，快过来帮忙。」
『喔。』
事情忙完後，她的笑容依然不减，但变得柔和，似乎不是取笑的味道。
眼神也变得明亮而澄澈。
我看着她，心情也好了起来。
於是，这样合谐的氛围，一直持续着。
晚上，准备下班了，我依然不疲倦。
我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时，琴轩突然开口：「小夏。」
『怎麽了？』
「你很喜欢喝蓝山吗？」
『嗯，我很喜欢。』
「为什麽呢？」
『因为它的味道微酸、微苦，但都不会过盛，却有着浓郁的香气。』我说。
「原来如此啊。」她愣了一下，又笑了笑。
但眼神的光芒却稍稍暗淡下来。
我看着她转过身，收拾器具。她的笑容已经回归平淡。
似乎刚刚的合谐气氛，只是幻影，又或者是上一世纪的事了。
後来，琴轩便一直沉默着，不找我主动攀谈。
便是必要的对话，也是一两句便结束。
简洁有利，毫不拖泥带水。语调也少了温热，有点冷漠。
令人有点距离感。
关下店门时，琴轩依然不发一语。
於是，我走向前，轻轻唤了她：『琴轩。』
「怎麽了吗？」
『你知道，我为什麽喜欢喝蓝山吗？』
「你说过了呀，因为它的浓郁呀。」她说，语调依然低迷。
『琴轩，你知道吗？』
「嗯？」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什麽？」她愣了一下，转头望着我。
眼神又有些波动，那是期待的颜色。
『因为蓝山你为我煮的第一杯咖啡呀。』我语调放缓，『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它的味道，一直会是最浓郁的。』
琴轩原本黯淡的眼神，又逐渐亮了起来。
如同冷却的水，又再度沸腾了，慢慢回归温热。
随後，她终於笑了出来，又恢复了明亮。
「傻子，这种事情你记那麽久干麻？」
『你的心眼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也笑了。
「呵呵。」
『很晚了，快回去吧。』
「嗯。」
『Goodbye。』
「晚安。」
我怎麽不知道呢？
琴轩，当你细微得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时，我也不断记忆着有关於你的一切。
慢慢的，你的面容、你的身影便会模糊，因为你已经进驻我的心中，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了。可是你的一举一动，任何含有你的回忆，我都舍不得丢弃。
便像是基督徒之於圣经，你便是我的信仰。
我对你的一切，只会用力记忆，不会忘记的。
当我回过神时，琴轩走了，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有点闪烁。
是我看错了吗？
今天她的身影，朦胧中伴着路灯的洗礼，特别柔和，似乎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