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哈！又是崭新的一天！这不知道是她上大学以来第几次迎接清晨的阳光了。
章羽乔坐在宿舍内的电脑桌前赶期末报告，几乎一夜没睡，频频打呵欠，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若不是猛灌了两大杯特浓咖啡，她早睡死了，但愿她不会因此爆肝。
教个体经济学的老陈真是有够狠，题目竟然一次出这麽多，范围大到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分在同一组的同学好心提醒她今天就要交报告，她肯定又会被死当一次。
将报告存档列印之後，章羽乔打开行事历，确认今天依旧相当忙碌的行程──个体经济学十点钟下课後，要去找外语系的委托人学姊，将昨天跟拍到她男友劈腿的底片和相片交给她，这个月的生活费就能立即入帐了。很好，再完美不过的行程。
章羽乔习惯性地来到教室最後方角落的位置，坐在这里最安全，既不用担心被老陈点到回答问题，又可以避开他的口沫横飞，一举两得。
和平日上课情形唯一不同的是，上课铃声才刚响起，教室里便座无虚席，每个修课学生都乖乖报到。
「章羽乔，你昨天也有熬夜，对不对？」元大诚同样是精神萎靡不振，一进教室就走到羽乔身边的空位坐下。
「那是当然的啊，而且我是前天才知道今天要交报告的事，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唉！她现在好想睡。
「没想到你们经济系的必修课这麽恐怖，早知道我就不要这麽想不开，挑经济系双主修。」系上的期末考也接踵而来，元大诚是名副其实的蜡烛两头烧。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老陈是我们系上当人出名的大炮，对外系生也毫不手软，今年刚好轮到他开这堂课，你自个儿保重。」
「也对，以你的实力，自己要过关就已经很勉强了，我也不奢望你能罩我！」
「元大诚，就算这是事实，你也用不着说得这麽直接吧？」章羽乔啐他一口，他的嘴巴也太毒了。
「我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话当然直说。」在高中时代的老朋友面前，元大诚才不来拐弯抹角这一套。
老陈在上课铃声敲响後，准时抵达教室，开口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交报告，由後座同学往前传。
「真希望这是我最後一次修老陈的课。」章羽乔实在是受够了。
「哦，可能吗？」元大诚却凉凉地泼她一桶冷水，「你忙着赚钱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乖乖上课？」
「拜托！你一定要这样摧毁我的信心吗？我已经重修两次了，不可能那麽倒楣连庄吧。」所谓事不过三，她就不信会连续三次栽在老陈手里。
「说真的，你干嘛这麽拚命？赚钱真的有那麽重要吗？你现在还是在学生耶！」从很早以前，元大诚就想问她到处打工的动机。
「因为钱是万能的。」羽乔微笑以对，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笑容很假，「只有让自己变得富有，我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麽？」
「让自己变得更有钱。」她吐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少来了你！」呵，他就知道，以她那种倔强的个性，会老实吐露心声才怪。
老陈站在五公尺前方的讲台上，依旧没完没了地写着黑板，把厚重课本的最後一章像赶火车一般地上完。
章羽乔则是百无聊赖地转笔，因为开夜车的关系，脑袋一片肿胀，根本听不进半个字，原文教科书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只是让她更加头痛而已。
啧，她明明对经济学一点兴趣都没有，当初为什麽会在志愿卡上填经济系呢？要怪就怪自己实在太天真了，还以为选了这个系，会让她找到更多赚钱的门道；结果接触到的却是一堆理论，没什麽实质用处。
但学费都缴了，半途而废未免太跟钱过不去。再换个角度想，一张经济系毕业的大学文凭多少值一点钱，想想也是一种安慰。
「章羽乔，你在发呆吗？」元大诚小声地叫她一声。
「没，我在练习睁着眼睛睡觉。」她赶着来交报告，所以没时间没吃早餐，血糖过低，让她开始胡言乱语了。
「最近你有没有空？我有一个case介绍给你，报酬可能还不错。」
「只要钱多，时间不是问题。」一听到这个，她的精神稍稍提振了一下。
元大诚立刻从笔记簿撕下一张空白纸页，在上头快速写下一个人名和电话号码交给她，「喏！这个人你也很熟，她就是这次出钱的大金主。」
「游欣玲？她是怎麽找上你的？」章羽乔看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眉头一皱，「我还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跟这个女人有任何牵扯。」
「拜托！你以为我愿意啊？」元大诚无奈地耸肩摆手，「她不知道从哪个高中同学那儿打听到我的消息，昨天才寄了一封e-mail过来，想透过我居间委托当年替校刊社偷拍她的人帮个忙。」
「好像很麻烦……如果我答应帮她的忙，这样一来，不就等於是拿砖头砸自己的脚吗？天晓得她会不会伺机报复。」她从以前到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回锅」，更何况对方还是以前结下梁子的仇人。
高二那年，她接受校刊社的委托，拍到校花游欣玲在酒店当公关小姐的证据，结果「丑闻」一揭发出来，立即闹得全校满城风雨，差点没害她被退学。
如今游欣玲反过头来找她帮忙，她很难没有顾虑。
「那就看你的个人意愿了，她在信里说最高可以给到六位数，详细内容面谈。」
个、十、百、千、万……十万！羽乔在心里默默数了数，当下便做出决定──
「好，我接了！」
开玩笑！对一个无产阶级的大学生来说，高达六位数的收入绝对是一笔超级优渥的外快。冲着如此诱人的报酬，管对方是不是前世仇人，她照接不误！
「你真是见钱眼开耶！钱嫂一个。」元大诚摇头笑道。
「随你怎麽说。对了，你要好好上课啊，我改天跟你借笔记。」她开始收拾背包，准备从後门闪人。
「喂，现在还没下课耶，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去蒐集资料啊！没听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我先走了，掰！」
元大诚还想跟她说些什麽，章羽乔却不等他，心血来潮之际，就从充满经济学理论的沉闷空气中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