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未完的旋律 — 03.

正文 未完的旋律 — 03.

说真的,整场活动下来,我完全是处於心不在焉的状态。好几度我想直接离开,不过这一群朋友每一个都不放心让我自己一个人先离开,硬是说服我等到大家都友介完就可以一起动身。

结果事情却没有这麽顺利。

「雏菊,对不起啦!我不知道阿扬他们的友介顺序竟然是最後一个......」看着波波一脸抱歉,我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大家今天就是出来参加社庆的,而且波波跟我们的交情又特别好,待到结束是应该的。

「没关系啦,你们活动这麽精采,心情早就好起来了。」我笑得灿烂,却还是感觉得到心理面有一块地方依旧空荡荡的,不过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的不对劲。

看来我算是掩饰得很好。

走出活动会场才发现已经接近傍晚,我们一群人略显疲惫地上了车,有默契地右移动到後排的位置,而不知怎地,我的座位落在了电子的旁边,「坐这吧,他们忘记留空位给你了。」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相处,虽然跟他还不是很熟稔,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并不令我讨厌,也就笑着在他左边坐下。後方跟中午一样是依然爱打闹的笑笑跟罗明,还有用无奈神情夹在中间的哇仔,以及正聊得热烈的小蜜跟雪碧。

「嗯?阿扬是搭另外一台车吗?」点完人头,我疑惑地发现阿扬并不在我们这边,忍不住开口问。

「应该是吧,我刚刚看新竹的友社好像都坐第三车,他们自己应该有要去续摊吧!」一向跟竹区关系较好的小蜜解答了我的疑问。我点点头,回过头将视线放回电子身上,试图消除即将涌上的晕车感,「那……我们来聊天好了,哈哈!」

他也笑了,两只手却突然将我转了个身,让我整个人靠在他的侧面,头还刚好躺进他颈窝的弧度,脚则是不太优雅地半悬空在走道上,要不是我们坐得很後面,我大概会尴尬地直接跳起来。

「睡一下吧,我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应该是累了?」说完,他还自顾自地将外套披到我的身上,左手很霸道地略略环住我的腰际,将侧脸靠在我的头上,似乎也打算补眠。

这......今天怎麽老是有人叫我睡觉?

而且......先生,我们刚认识没多久吧?我很想开口这样质疑他,不过我对他的举动其实并不讨厌,只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傻愣了几秒,我还是顺从地放松了全身,让自己完全地靠在他身上。

而当我们终於回到新竹市区,再次张开眼睛时,我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住了:天边的彩霞美得令人屏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像起这个时候的海边风光,心又揪了一下,「我,还是蛮想去南寮的......」

「很晚了呢,下一次再去吧,雏菊。今天我们就先回去吧?」笑笑轻扯着我的衣角,脸上清楚地写着担忧跟不舍。

「对啊,改天我们一起陪你来,今天真的时候不早了,过去也很麻烦,怕没有车回来。」罗明也开口劝我,我沉默了半晌,才静静地点点头。一大群人信步走进了火车站,我顺手从包包里拿出悠游卡准备进月台,而小蜜接了一通电话後表示竹区的友社打给她邀她续摊,跟我们说了再见後,她转身又往站前广场的方向走去。

『各位旅客您好,十八点零三分,开往基隆区间车,请在第一月台上车......』火车缓缓地进了站,但我的脚却突然像生了根似的,怎麽样都抗拒离开这个让我高度依赖的城市,无论笑笑他们怎麽劝我、拉我,我就是固执着不想动,低下头,我拒绝跟任何一个人眼神交会。

「先上车吧,嗯?」被略带强硬地托起下巴後,我对上的是电子那一双充满温暖、却没有半丝近乎怜悯意味的眼神,他将另外一只手伸出,就在我的眼前。像失了神一样,我握住了那只手,由着他将我牵上了火车。

火车开动了,也将我逐渐带离新竹。

「雏菊,你......还好吗?」笑笑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但我始终不发一语。倚着车门旁的栏杆,我只是茫然地盯着窗外已然转黑的夜色,和倒映在玻璃上好几张担忧的脸孔。

我连倒影中的眼神都拒绝注视。

虽然说是区间车,但速度其实并不算是很慢,我看着一一从眼前过去的站牌,竹北、新丰,距离新竹愈发远了。

『各位旅客,湖口站快到了......』广播女声又一次响起,我原本近乎停滞的情绪却突然起了波动:这是新竹区的最後一站!再来就要进入桃园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想回去!

「雏菊,别乱来!」

「不要胡闹,雏菊!」

「拉住她!」

耳边同时有好几个声音响起,只差一步就冲出车厢的动作被硬生生制止,反方向的拉扯力道让我瞬间飞进一个怀抱里面。

车门关上,而我再也控制不住彻底破碎瓦解的心,无视车上其他乘客惊愕的眼神,我崩溃地放声大哭。

「让我下去,我不要回桃园,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很用力地捶着我眼前这个很宽厚的胸膛,挣扭着想要离开,不管这个人是谁;而胸膛的主人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我牢牢地抱着。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我才终於停下失控的情绪,抽噎着,我无力地摊在眼前的怀抱里面。

「......没事了,雏菊乖,没事了......」这时我才发现他嘴巴始终喃喃着安抚我的话,轻拍我背的动作像在哄着一只受惊的小猫,轻柔而温暖。

「电子,那边有空位,我看让雏菊先坐下来好了?」罗明的声音从我的背後响起,我感觉到抱着我的这个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後半强迫地将我拉到车厢的另一边,又把我压到椅子上坐好。

电子?拉住我的人是电子吗?我抬起头,原来我没有听错,眼前这个脸上挂满担忧的人真的是电子,这个我认识了才不到几个小时的人,是他阻止了我的冲动。

看到我眼神盯着他,他淡淡地扬了扬单边嘴角,勾起指节轻拂我的脸颊,「好多了吗?」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垂下了眼皮,陷入另一股沉默。

「......我还不想回家。」被凝滞很久的空气,最後是我自己打破了。不自觉地从口中溜出这句话,双手把玩着印着海绵宝宝图案的悠游卡,我的视线依旧在他们局促不安的双脚上。

『各位旅客,中坜站快到了......』广播女生一如往常地响起,我又开始烦燥了起来,中坜,所以再两站就是我不想回去的桃园站,「走吧,该下车了。」

我想我突然抬起头的眼神中一定有着诧异,他笑得更开了,还有点耐人寻味,「我晚点会把她送回家的,放心把她交给我。」他一边对着大家说,一边又对我伸出他的右手,用半是询问半是强迫的眼神直勾勾地瞅着我。

「我家跟雏菊家住得很近,我可以跟她一起搭公车。」说话的是回程才跟我们结伴的瓜子,,我常常跟他一起搭同一班公车,因为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回家,总觉得那种感觉比任何情境都特别寂寞。但是今天,我想自己独处。

好吧,也许我是想跟另外一个人一起离开。

我依然保持沉默,手却自己有了动作,轻轻放在电子始终向我伸出的手,「抱歉罗,今天我先把她带走。」

然後,我们走出了车厢,离开了火车站,踏进了中坜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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