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第无数次吵架的一个午後，负气的我索性将手机关机，没留下只字片语，独自跑到一家咖啡馆去消磨整个下午时光。
所选择的这间咖啡馆，对我而言有个特殊的意义。不外乎别的，就是我的「他」第一次、算正式跟我告白的地方──尽管他一点也不浪漫、说出来的话简直像在吓人一样……嘴巴上没讲，事後回想起来，其实我承认自己仍很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生气仍得生气。
虽然冷战期间不声不响的到处乱跑，感觉上不太负责任，但要心平气和地去面对同样一张看到就忍不住火气上扬的脸孔，只有三个字──办不到。
几乎每天碰面的两个人，相处久了也会腻，偶尔应该分开一下冷却彼此的头脑……至少我受不了时时刻刻有人黏在身旁、类似「跟监」地掌握住每一秒的行踪。
而我偶尔选择思考的方式，就是重新回到最初这家咖啡馆，审视自己跟他的关系、以及为什麽始终斩不断这段孽缘。
这天，也许是周休假日的影响，明显多了一些人潮。
从一楼到二楼，几乎每个位置都有人占着，难找出个空位。端着托盘的我只能瞎探、引颈盼望，期待别落得打包下午茶回家慢慢品尝的下场。
在整层二楼晃了一圈後，渐渐的体会何谓「天亡我也」的滋味──为什麽现代人如此有闲情逸致，懂得这种「灯光美、气氛佳」的地方消费呢？心中不免嘀咕。
最後，终於注意到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即便是四人座位，但只坐了一位客人，太浪费了！
抱着略微忐忑的不安逐渐接近那位从背影判断亦身男性的客人，我打算去请他出借一半的「私人天地」。
结果……很巧，没想到我认识「他」！
我真的认识他！打开记忆的锁柜仔细翻索一遍，此人曾经在我过往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严格说起来，我知道他、也曾偷偷观察过他，只怕他不认识我这个人而已。
因为我们的生活、交友圈子，没有任何重叠处。唯一的交集，是在高中时代，他是我的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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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物色好的位置，以客气的语调出声询问之余，不忘了顺便瞄一下对方──顿时，他的举止在我眼中看来，倒像慢动作在播放一样。
此刻才真正发现，即使稍嫌吵杂的喧哗，到他这儿似乎融不太入，树立起一番挺特别的宁静、包围在他四周。
被打扰的他缓缓抬起头、疑惑地望过来，看似柔顺的黑色发丝下包裹的、是一张颇让人惊叹的清秀面容──好面熟……
得到首肯，我毫不迟疑地在他对面坐下来，开始品尝美味的下午茶、视线一方面还不忘飘向对方。
可能太过频繁的打量惊扰到他，可以感觉的出来他似乎欲言又止般想开口询问什麽，终究作罢，却隐隐溢着方才未有的浮乱气息。
即使长大、成熟了许多，然而始终秀气的脸庞彷佛不曾让岁月刻划下太多的痕迹；一样散发安静、沉稳舒服的气质；以及不经意嗅到其中有着「同类」的味道……
倏地！一抹精光闪过、霎时间明朗！
「适晓学长！」没错，就是他！
顾不得过大的音量在四周遭来些许好奇的视线，目前我迳自陶醉在另类重逢的喜悦中！
「……你是？」显然他被吓到了，蹙起眉头、带着防备问道。
「我是小你一届的高中学弟，你可以叫我『阿棱』，至於全名……不提也罢。学长不认得我很正常，不过我知道你就是了。」有点烂的自我介绍，没头没脑，但是……管他的，还可以接受。
「阿棱……」他试探性唤着，末的附上一张淡淡的笑容，「初次见面，对我而言是初次见面。」
他的表情写满了「别介意」的歉然。
和高中时代给人的印象相差不远，温文有礼、客气疏离──那脱尘的笑容，还是同样足以达到让人为之怦然心动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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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注意到适晓学长，有个机缘。
扯起来远了点：我们班一个男生喜欢别班的一位女孩，想尽办法和那位女孩子混熟後，进而间接认识女孩的知心密友；那女生欣赏的人就是大我们一届的适晓学长。
女孩间的爱慕、男孩中的欣羡，让我逐渐好奇这位学长──他跟同班的蔺小直在学校都算小有名气的校园人物，只不过适晓学长本身可能没什麽自觉。
相较於蔺小直学长的如鱼得水，我较偏好适晓学长的低调；因为另一位给我的感觉太难捉摸，不似适晓学长的稳定。
即使是纯粹站在欣赏的角度，久了，也容易曝光……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料到终究被兴师问罪──
「你不会喜欢上他吧？」小时候便认识的孽友谭要一脸铁青、正经八百地问道。
说实在的，若不是他那时的表情称不上和颜悦色，讨厌人家威胁的我一定顺势承认；可是当时我一点也不想拿自身安全冲锋陷阵，再加上……谭要的问法令我起了疑心，「喜欢他？」我又不是同性恋……
好说歹说、费尽唇舌才使他相信我的说辞，狐疑万分的谭要最後百般交代：「别再看他，离他远一点！」那副模样，根本像小朋友在保护心爱玩具的不顾一切。
太可疑了……我抓着他问，想不到换来一记「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的眼神──「适晓学长跟另外一个学长在交往，你不知道吗？」
「那有什麽──」等等！学长？交往？「你怎麽知道他跟另一个『学长』在交往？」我还没笨到完全不清楚他口中「交往」的定义。
「他跟一位三年级的学长走得很近。」不耐烦的谭要似乎想早早结束此话题，答话简洁扼要。
「人家感情好不可以吗？」如果单就「走得很近」即定义成交往，那谁敢跟同性作朋友啊！他的说法我不太可以苟同。
「你──」我的言语在谭要听起来，着实像极了唱反调，他为之气结了刹那，「算了，你以後就会知道。」摆明了「到此结束」。
对话不了了之，然而他的「提醒」，却也加深我对那位「传说中的适晓学长」以及其交往对象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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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学期之後，我终於得知谭要口中、与适晓学长走得很近的神秘人物是谁，亦跟着确定他们真的在交往，像男女朋友一样的交往。
不过，下意识追随的目光当中，竟也无意间觉察──适晓学长关注的，并非他交往中、叱吒校园的另一位三年级风云人物学长。
复杂的三角关系，在主角之一、斐紫磷学长毕业後，轮到其中两位当上「岁末舞会」的主角时，得到应证。
巧撞某画面的机会下，活脱实现了当初谭要的一句：「你以後就会知道了。」
他根本在等着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