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否认，某部分人天生就是群体生活里的风云人物，即使没夸张到如同众星拱月般锋芒毕露，然而也算一举一动都有人瞩目。
对适晓而言，蔺小直就是上述类型人物的其中之一。
严格说起来，他不算那种外型上俊到让人目不转睛、过目不忘、惊艳到视线流连忘返的旷世大帅哥；取决於他真正吸引人的条件，在於本身无意中透露出来的、飘忽不定的气质。
像光一样眩眼、同风般的若即若离。
蔺小直绝对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却不一定背负着向阳的特质。
不知道第几次目睹他笑得开心、周旋在众人中、游刃有余的自如，该有的笑意、相反的，达不到眼眸深处──适晓便从一开始盘绕在心头极为不搭调的感觉、逐渐转成明朗化的彻悟，犹似大梦初醒。
久而久之，观察蔺小直，变成他的习惯。
跟自己不同的是，他打入人群，用笑容掩饰掉其它也许不为人所知的事情，用活泼开朗来粉碎过多的好奇与种种臆测。
背地里，他不向阳。
看了蔺小直数年，适晓得到上述之结论。
☆☆☆☆☆
知道蔺小直这人的存在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却很难保证对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
不敢用「认识」这词，来阐述他们的互动──如果真的有所谓「互动」的话。他跟蔺小直，根本连基本的「点头之交」都构不着边。
然而，缘分这奇妙的东西，安排他们从国小高年级以後，一直同班到高中。
新的班级、坐在周遭新的面孔，唯一的意外即是在适晓前方那位、打散制的座位安排里──一贯的熟悉脸庞，不过目前只有背影。
默默凝望着早跟四面八方──除了自己之外──混熟了的蔺小直，适晓忍不住感叹。
不变的笑容。陌生人群中有个瞧惯的人影，好不容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吵杂的气氛攻破不了适晓树立起来的自我防卫。不过，一直秉持着「旁观者看世间」心态的他，没多久随即被牵扯下去，乱了始终独来独往的原则──
「这是第几次同班啦，适、晓……」背靠在椅子上，微微侧过头、上仰，一瞬间毫不保留绽放的笑、在适晓眼里看来，竟有些……慑目。
蔺小直问句的最後，喊他名字时总会不自觉拉长了尾音，成了一种特殊的语调。
一个简单的问句，却深深撼动适晓。
蔺小直不但替他开启了未来三年、高中生涯的交际圈；也种下了双方往来的基础。
从同班、互知，到认识、交流──
他忘了蔺小直本身虽不好阳光，但仍具备了足够的伪阳光特性。
而动物、包括人，一生下来就有或多或少的趋光性。
☆☆☆☆☆
忘了自己是先发现本身为同性恋、才惊觉喜欢上蔺小直；亦或喜欢蔺小直後，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他看蔺小直的眼神，不再单纯仅只於「朋友」。
那样陌生的情感，差点令适晓恐惧得近乎崩溃！
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才在世俗道德跟本我慾望中取得共识、平衡，最终……认命地接受自己真的对蔺小直存在着某些程度的「渴求」。
多肮脏的想法！
他根本不敢向蔺小直坦白如此不堪的事实！
「我说，晓……」一天中午午休的空闲，适晓附近位置的人均不在现场，他前方的座位来了个不速之客。
蔺小直大大方方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以侧坐的方向，单手手肘抬起、顺势找了适晓的桌子当支撑点，找人抬杠的模样、写明了无事不登三宝殿。
「嗯？」原本准备休息的适晓坐直了身子，不自觉地往後方调了调椅子、拉出更长的「安全距离」。
习惯了他尾音拉长、单名式的叫唤，也习以为常他不按牌底出牌的个性，但此时的蔺小直看起来……简直，有备而来。
他唇边挂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痕，让适晓扬起了戒心。
挑挑眉，蔺小直将他下意识的反射动作尽收眼底，却不打算立即点破，「你最近，有心事？」轻描淡写的语气倒像极了闲话家常。
只有适晓深知，其中的真实。「……怎麽这样问？」两人不着痕迹的心理攻防战，稍微一分神、便落得失去先机的後果。
「你、说、呢。」慢动作重复般，蔺小直带笑的眼眸直勾着适晓，一脸「彼此心知肚明」的表情。
「……」硬扯出不太好看的笑容，适晓决定用沉默带过。
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从来、不曾在类似的谈话里，占上风。
「你啊，」摇摇头，见他存心逃避，蔺小直也不客气地挑明：「说不了谎，至少骗不了我。」
适晓观察自己的日子，他必非全然无所觉、也不完全没动作──他会看回去。自始至终，只有适晓单方面认为两人无交集。
最近的他，反常到可疑！
「我以为，你的目光总在後面……追随我呢。」轻笑出声。寓意不明的语句，傻了适晓。
霎时间、听见自己心脏鼓动的巨响──他以为，藏了起来的告白、会在冲动之下，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