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笔电，盘腿坐在落地玻璃窗前，文以舫轻勾嘴角，在心底又说了一遍：真的不难。
成功留她陪他的那一刻，他就猜，地球彼端的追求者，必定十分不满。以她直来直往，不懂掩饰的个性，也不难料想，事情一定会演变成冲突场面。
听她之前描述，这个男生很会跟女生哈啦，身边不乏爱慕者，两人吵了一架，男方自觉女方不够重视他，十有八九会去找「其他管道」发泄，而这个「其他管道」，十有八九会是另一名女生。
唯一的巧合，是这麽快就被当场逮个正着。不过，住同一个城市、念同一所大学，也许也没这麽巧。
一步推一步，跟桥牌布局很像，唯一的不同点在於，他没料到，自己竟在欣喜中，微微有些不安。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没事，但会不会……跟贵州大水那次一样，正边落泪，边跟自己手谈？
他试探地问：
W3：初恋？
寒：啊？什麽？
W3：我问你对他。
寒：我想一下……
W3：这问题还需要想？
寒：要啊，你都不必思考就知道自己初恋了没吗？
W3：的确不必，我十二岁时，初次爱上一个女孩。
寒：小学！？对象如果是变形金刚我就能理解。
W3：抱歉，我的恋情让你的理解力受到伤害。
W3：我喜欢上转学生，结果才相处三个月，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又搬家了。
W3：不过那是很真挚的感情。那次之後，我就意识到自己对爱情缺乏安全感，怕别离，更不信任距离。
藏在心底十来年，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情窦初开事件，这麽轻易就出了口，以舫打完字，自己也吃了一惊。
不过，眼下，他更好奇对方将如何回应。
等了又等，漫长的一两分钟过去之後，她的答覆，居然是个问句：
寒：爱上一个人……是什麽感觉？
W3：每个人都不一样。我的话，大概就像希腊神话里被美人鱼歌声所迷惑，一步步走向海洋的水手，明知会失神灭顶，就是无法抗拒这种魔力。
W3：如果有一天，你站在地球表面，却忽然无法呼吸，大概就是了。
寒：……
W3：不同意？
寒：不、我根本不该问你的。
寒：看到这麽美、这麽诗意的说法，只会让我阴暗变态的心理更加扭曲而已。
W3：？！
寒：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睡个午觉，今晚撑一下，凌晨两点打电话给沈彦君，让他尝尝睡到半夜被神经病吵醒的滋味！
寒：你会叫我不要报复吗？
W3：我在想，我们有时差。
寒：呃？
W3：而且我元旦反正放假。
寒：喔喔！
W3：你还是该上床的时间就上床，他的号码给我吧。（眨眼）
寒：哈哈哈哈！
寒：其实不用啦！我想，等这阵子过去，我应该可以自自然然跟他打招呼，当朋友大概不容易，但见面聊几句，彼此都不尴尬，还是不难的。
寒：至於要无法呼吸喔……
寒：如果让我发现他也是网路淫虫的话……等一下，我没那麽倒楣吧？
W3：他不是，别担心。
同时，别担心，你未曾爱上他，大概……也还未嚐过爱情里的酸甜苦辣。
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以舫嘴角的弧度愈弯愈大，两人又随意聊了一阵子，忽然间，窗外的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W3：海军港开始放烟火了。
W3：璀璨至极，就在刚才我窗外，一朵孔雀蓝的大花，绽放在黑丝绒般的星空下，衬着脚底艳红色的摩天轮，像个太过完美而失真的童话。
寒：真的？真的？好想看！
W3：等十分钟。
寒：啊？
W3：我正在录影，烟火十分钟一节，十分钟後就寄给你看。
寒：（星星眼双手合十期待状态）
W3：对了，你寒假来美国的行程，安排得怎麽样了？
寒：来二十天，一开始我哥会带我熟悉环境，逛逛附近的景点，之後有十天左右，他要考试，我自己放牛吃草，最後七天半，我们一起在旧金山骑脚踏车玩！
W3：所以，中间有一周空白？决定去桑贝湖了吗？
寒：那个选项被我爸妈否决了，他们反对我一个人在冬天跑到荒郊野外。
W3：那要挑个交通便利的都市玩？
寒：基本上是这样，不过我也还没想好去哪儿。
W3：对太空有兴趣吗？
寒：额？那似乎稍微远了点，我的预算恐怕也差了很多点……现在上太空已经很方便了喔？银河铁道终於通车了吗？
W3：（摸下巴深思）我本来是要建议太空总署的所在地休士顿，没料到你野心这麽大。
寒：……你故意的吧？
W3：（微笑）不然，这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