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身体除了有点虚弱外,并没有其他问题,因此当天就办了出院手续.
回家的路上由父亲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座,萧晋良则是从头到尾都一直牵着我的手不放.他静静地待在我旁边,注视窗外绵延的街景.
我不安端坐着,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受到这异样的气氛影响,沉默叫人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首先进屋的父亲走到沙发旁时转过身来,张开嘴似乎要说什麽,突然眼光朝下一望,又摇头叹气地坐下.
我愣愣想了想他刚才的举动,才发现原来父亲摇头叹气的,是我和萧晋良还紧紧交握的手,我急忙想把手抽回,萧晋良却像是早料到我会这麽做似的,先一步将手握得更紧.我用眼神暗示他,但对方却视而不见.
”请把你儿子交给我.”
锵铛!
随着萧晋良突然的大胆发言,母亲翻倒了刚放到桌上的水杯,发出很大的声响,她急忙抓来了抹布擦拭溅出的水.
父亲猛地站起来,突然的动作震动了桌子,才刚放好的水杯差点又翻倒,母亲及时伸手护住,才没酿成第二次的水灾.
”.........”只见父亲直指着萧晋良,嘴巴张了几下却还是说不出话来,最後终究没开口地一屁股坐回沙发中.
我的嘴巴从萧晋良的第一句惊人发言起就一直张着,真不敢相信!他到底有没有脑袋啊?哪有人这麽开门见山的!而且...而且...说什麽”请把儿子交给我”?他以为他在演连续剧呀?虽然听了有点感动啦...可是只有一分感动,九分的不敢置信!
看着双手握拳发抖的父亲,我很惊讶他竟然能忍到这种程度,一直以来父亲对我都挺宽松的,也许因为我的淡默ˋ自我,他才乾脆什麽都不管,但是当他真正生气时,可是相当让人不敢领教的---他可以连续骂上三个小时不停,那真的很恐怖.
但现在的父亲竟然忍住不开口,想必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在克制.
不过...为什麽?
”薰,你的意思呢?你喜欢他吗?”
话题的主导权突然转移到了母亲手上,她坐到我另一边的位子问,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想鼓励我说出心里话.
”嗯...我...和他一样...”我尴尬地低下头,拐了个弯回答.
虽然当初决定要和他在一起时,我就曾预想过这麽一天,只是因为它来得太快ˋ太突然了,一时之间对於要和父母坦白自己爱上一个男人这件事,我仍无法直说.
接下来的沉默加深了紧张,我盯着自己的膝盖看,感觉胃开始隐隐作痛,头也变得很重,此时的我全身像是上紧发条的木偶,就快要绷到极限,随时会弹跳起来失去控制.
手掌突然传来刺痛,顺着那方向看去,我看到了那只从头到尾都紧握着不放的手.
抬起头,正好对上的双眼里是我从没见过的温柔,以及坚定.
他对我微笑着.
依然是好看得让人脸红的笑.
心中,似乎有片浓雾正逐渐散去.
父亲突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方才的愤怒像是泄了气般,只留下满脸无奈和疲惫.他摆摆手,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母亲跟在父亲身後,在她将大门关上前,回过头来微笑着说:”你爸没意见了,我也是尊重你的决定,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改天我们再好好聊聊.”
看着关上的门,我仍然不明白地愣在原地,直到外面的引擎声渐渐远去,远到听不见声音了,我还在惊讶之中.
...就这样?
就这样?这麽容易?一般不是都会经过很长一段家庭革命,最後成功失败也还是未知数不是吗?怎麽......和我想像的相差太多了!
”喂,该回神了吧?”不知何时已经放开手的萧晋良突然开口,我仍不敢相信地指着门口,一边暗自生气着---你未免太不惊讶了吧?为什麽你还可以这麽冷静?我父母同意了耶!而且爽快得莫名其妙?
似乎了解我的疑问,萧晋良淡淡解释道.
”你醒来以前我就跟他们说了,你爸还在医院痛骂我一顿,原本要动手,被护士们阻止才没继续.”
我张着嘴,没想到发生过这样的事,也就是说...”家庭革命”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上演过了?可是...父亲为何又没意见了?
”...後来你一直没醒,你爸有点赌气地说,如果我能让你醒来,他就同意我们的事.”
”然後呢?”我紧张地问.
”我也不知道怎麽让你醒,就试试看童话故事那招,想不到你还真的很配合地醒来.”他说,露出难得一见的开心笑容.
童话...故事那招?
见我仍皱着眉头,萧晋良好心提醒一声.
”接吻.”
晴天霹雳.
”你...你在想什麽啊?你竟然在我父母面前吻我?你...你...”我激动地抓住他的领子用力摇晃,不敢相信有人的神经可以粗到这种地步!一般人会在长辈面前表演男人的接吻镜头吗?
情绪一激动,身体还没完全复元的我又开始头晕了,眼前的景物摇摇晃晃,我重重地跌进身後的沙发中.
他在我旁边坐下,没再说什麽.
”...算了,这样也好,省的我再和他们吵.”
过了许久,总算平静下来的我作了这个结论,也许这样才好,我也不用烦恼到底该如何开口,省了许多麻烦.
不过,所有事情都在我不知不觉中被这个小子安排好了,这点倒是让我挺不爽.
萧晋良伸手揽过我的肩,为了表示不满,我稍作抵抗,但最後还是只有任他摆布的份.
四周很静,我闭上眼,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空气里,有种安宁祥和的感觉在流动着.
”...今天难得听你说这麽多话.”这种气氛太舒服了,我有点想睡.
他在我的发丝里磨蹭着,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我知道他正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