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lonely
去了迪亚卡斯的不短期间，肯定积存了不少政务，加上战事和战後消化新领地的非常规性事务，Byakuya·Kuchiki要处理的事务可说是堆积如山，当天晚上都只是匆匆来跟Ichigo一起进了晚餐，非常歉意地表示本该好好陪伴到了新环境的Ichigo熟悉一下的，但事务繁多，请他暂时休整两天之类的。
一路被这家伙白天黑夜地粘住，别说是找到逃走的机会了，连稍微独处一下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虽然照顾伤者也是应有之义，但早就好了还照粘不误就太过分了，又不能像以前那样冷眼以对，因此Ichigo听了这个消息後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立即给予了尽管去忙，自己并不会介意的回应。
男人闻言却并未为Ichigo的通情达理欢欣，反而颇为黯然，但也并没有再多说什麽，之後就告辞离去了，似乎是马上就要开始工作的样子。
自己的态度，多少刺伤他了吧……
Ichigo有点内疚，但是……谁叫这家伙太粘人了嘛，就算已经大大改观，不但不能说讨厌，还有了几分欣赏，以及实实在在的感动，也总会想要有点自己的空间啊！
我又没做错！
自我安慰了半天，Ichigo才休息下了。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当晚他竟然罕见地失眠了。
差点被野狼吃掉，遇到刺客亲眼看见杀人的场合，身边睡着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男人——都能睡得好好的，怎麽今天反而……
Ichigo不情愿去思索其中的区别，有些东西，就像一层纸一样的薄弱，却好歹还是个屏障，只要不戳破，就可以继续存在着，遮掩住後面的东西让现状继续粉饰太平地存在下去。
所以不可以去深想……
很安静，床榻也很舒服……应该能好睡才对……
眼光晃悠过Byakuya·Kuchiki的脸。
总是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的眼神，会因为一点回应而倍加明亮，也会因为疏离而骤然黯然下去……彷佛摇摇欲坠的烛火……
不要再想了……
其实你明白的吧？一个声音在深心处淡淡地说道。
才不明白呢！一点都不明白！
你对他，也不是没有好感的吧……
怎麽可能啊！虽然也许是个不错的人，但嫁给男人这种事情，才不是我的本意！何况他对我的好，还不是想要我……想要我软化下来，顺从他，跟他……那样……总之……
别逞强了！你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和亲近了吧，现在一个人睡，就觉得不舒服，不开心，睡不着了吧？
才没有呢！这是到了新环境的择床！跟那家伙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个声音还想说话，Ichigo恨恨地吼过去，闭嘴！
於是终於清静了。
虽说是宫殿，但威严阔大只会是前面的厅室，而不会是给供人安憩的卧室。
屋顶就是平常的高度，房间也并不很大，垂着帐幔流苏，各种摆设虽富丽华贵，却绝不冰冷，反而透出宜人的温馨舒适。
没有道理在简陋的硬板床上都能睡的人反而会在这里睡不好！
但是空气……却是疏离而空旷的……
烦躁地翻了个身，Ichigo闭紧了眼睛。
一路始终没能找到机会逃离，现在乾脆进了完全不熟悉的王宫，Byakuya·Kuchiki的地头……逃离的希望只怕就变得渺茫了，该怎麽办呢？
无论如何，是一定要离开的。
只有这一点，不能妥协。
那麽……至少先弄清楚环境。
看样子明天还暂时不会被介绍给大臣和贵族们，这两天应该还有点空闲，王宫内有图书馆吗？
就算有，也不会大喇喇把王宫的地形图这种重要的东西放在那里吧！
那麽……自己熟悉地形？或者叫侍者带着参观？熟悉一下自己今後要住的地方应该不会启人疑窦吧？
唔……暂时，大概只能这样了……
空旷的空气中，寂寞的深蓝……似乎悄悄围绕过来……Ichigo不由缩起身体，抱住双膝——那是，在抵抗着什麽的姿势。
後来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中是什麽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昏昏沉沉的，穿衣洗漱打理好了，正在吃早餐的时候，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是带着一队侍卫，专门负责保护他的侍卫队长，另一个则是来指点他宫廷礼仪的礼仪教师。
都是受Byakuya·Kuchiki之命前来。
负责保护？监视才对吧！
指点礼仪？当我是乡巴佬吗！
Ichigo愤愤地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那个文质却似乎有点神经质的礼仪教师已经开始指摘他的用餐仪态了，虽然态度似乎是温和劝导，但轻言细语中，对Ichigo的要求却标准很高。
“并不是臣吹毛求疵，陛下，但两天後您的初次亮相相当重要，虽然您的礼仪自然优美，不过未免少了份一国王后的大气和雍容，只需要稍微用心就能改观了。”
如此之类的巴拉巴拉……
Ichigo忍了半天，终於忍不住了！
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谁啊！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叉子直接拍到了桌上，引来了礼仪教师惊骇加指责的视线，Ichigo懒得看他，眼光转向似乎很有看好戏嫌疑的红发侍卫长，“Abarai是吧？能麻烦你将这位先生请出去么？”
侍卫长躬身，抖动的肩膀似乎是在努力忍住笑，“遵命，陛下。”
“陛下，您不能这麽做，您这样太不尊重我了……”
叫声远去，Ichigo呼了口气，“清净了。”
“虽然很痛快，但不得不提醒您，这样做会降低您在贵族圈内的风评。”
“那很重要吗？我就是我！”Ichigo不屑地道，“爱嚼舌根就随他嚼去。”
“是，就刚才这一句话，我觉得您已经拥有了王后的气度。”侍卫长恭谨的态度多了一丝亲切和欣赏——似乎那道陌生而疏离的屏障，在初次见面的两人中央骤然消失了。
“野人的气度难道跟王后的气度是一回事吗？”Ichigo诧异地问道。
“噗……”
“哈哈……”
同时笑出了声来，红发侍卫长笑得豪爽，Ichigo则笑得畅快。
有时候，友谊似乎是很难培育的娇芽，有时候，却是撒下种子就能冒出头来的青草。
性格的相似和观念的认同能够成为最佳的土壤。
这就是Ichigo在这个大且陌生的宫廷里收获了第一个朋友的开始。
Renji·Abarai，性格豪爽不羁却粗中有细，武艺超群，但因为是平民出身，要晋陞并不容易，不过因为本身的忠诚和勇武，倒是很得王的赞赏和信任。
被Ichigo要求着带领熟悉王宫的环境时，他说的很是直率，“陛下稍微对我透露了一些，帮助您熟悉生活环境自然没有问题，但更多的就不行了。在宫廷任职的人，最不能容许的就是失职。”
一旦失职，大概前程就完蛋了吧……
Ichigo有点被窥破心思的尴尬，却也无法对对方的直言生出反感。
总之都是Byakuya·Kuchiki的错！
“那就带我在这一带走走好了！”Ichigo搔搔微烫的脸颊——少年青涩的味道在这个动作中流露无遗，然後自嘲地道，“总不能在自己的住处周围迷路吧！”
Renji·Abarai联想到他是阿迪卡斯为了求和而送到了王的身边的传闻，虽然有了王后的尊贵位置，却并无雄厚的家族作为後盾，这个王后也不免是王的附属而不可能如同正常意义上的王后一样在政治上有所影响，而不能在政治上拥有话语权，能得到尊重自然可想而知，王若爱重时还好，万一失去了王的宠爱，在这陌生的毫无根基的国家的处境只怕会十分艰难，心中不免升起了几许同情，但很快这份同情就被他自己摒弃了。
——不仅仅是拥有无论何种语气说话都悦耳动听如同美妙音乐流过耳朵的声音和虽算不上惊艳却秀致脱俗而自具明亮光华的容颜，这个少年，还有着十分坚强的自我，从他的眼神和骄傲挺拔的姿态就看得出来。
这样的人，不需要同情。
即使暂时处境艰难，他也会找到自己的天地。
“当然，非常乐意。”
忙了两天，Byakuya·Kuchiki终於出现了。
“抱歉……实在是紧急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不过以後不会了。”
Ichigo摆摆手，“我没关系。”
看了看男人眼睑下的青色，“倒是你，用得着这麽拼吗？觉都没睡？也没有好好用餐？”
“想早点来见Ichigo。”被关心了的男人脸上焕发出欢喜的光彩，上前握住了Ichigo的手，声音里含着笑意，“听说礼仪教师被Ichigo赶走了？”
“你来责怪我的吗？”少年警惕地竖起了防备，“我还想问呢，你给我弄个啰里八嗦的老头来是什麽意思？那家伙的态度就好像我是山旮旯里出来的乡巴佬一样！”
“怎麽会责怪呢，他是宫廷的礼仪教师，自告奋勇要来的，我猜Ichigo不会喜欢被指手画脚，不是派Abarai来帮Ichigo了么？”
“啊，确实帮到了，不过也监视得很好呢！”
“毕竟Ichigo对我太重要了，有什麽闪失我都是无法承受的。”男人毫不在意Ichigo话语里的嘲讽之意，反而吐出了让Ichigo窘迫的表白，“Abarai是忠诚而且能干的部下，用来保护Ichigo再合适不过了。”
“多谢你考虑得这麽周到。”Ichigo乾巴巴地道。
老实说，他心情不太好。诺大王宫防卫严密地形复杂，他孤身一人在此，又时刻有人跟着守着，加上太过标志性的惹眼的发色，在这里要想办法溜出去，难！真难！
气氛沉闷下来。
在肚子里叹了口气，半响，毕竟闷了两天，Ichigo又受不住这份沉闷开始没话找话，“忠诚啊，是因为你提拔了平民出身的他吗？”
“嗯，平民要出头很难，被我提拔之前，他空有精湛武艺，却只能在不重要的职务上打转。”
男人稍微露出了深思的表情，“Ichigo，你对Abarai印象似乎不错？”
“是啊……”Ichigo随口道，“虽然是你派来监视我的，不过他为人不错，性格也挺好。”
“哦？”
男人的脸凑了过来，“在我的面前说别的男人不错？”
哦！空气中怎麽满是酸不溜秋的气味啊？好好的八月天气，居然一下冷得秋风嗖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嫉妒？
Ichigo打了个寒噤，摸摸起了一堆鸡皮疙瘩的手臂，“不行吗！我又不像你喜欢男人！”
男人挑起眉峰，“Ichigo就这麽肯定？”
越来越靠近的脸庞，过於俊美的五官在这麽一个微带邪气的挑眉之下流露出浓郁的男性色香，Ichigo不由得脸上开始发烫，眼光自动自发地就溜到了男人形状薄锐却红得艳异的唇上——所有刻意遗忘的记忆一瞬间复苏得鲜活：这两瓣嘴唇的热度，柔软触感中传递出的强势侵略性，灵活的舌，摩挲的纠缠的感觉——细节栩栩，而压根未能被模糊半点！
调情的眼神，灼热而带着强烈的挑引暗示，又亲昵，又暧昧，是不怀好意地试探，但是……身体深处的神经却一瞬间全然活跃了起来。
该死的……难道我居然是在期待？
Ichigo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吓到了，猛地一下後仰，“别闹了！”
动作太猛，差点没连人带椅翻了过去，幸亏男人眼疾手快拉住了，意味深长地道，“Ichigo的脸好红……”
“我是被厚脸皮的人给气的！”Ichigo嚷道，“Byakuya·Kuchiki，你真讨厌！”
“哦……”男人面上不改，“怎麽我倒是觉得，Ichigo像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呢……”
“错觉！那是错觉！”跳脚不已，“少自以为是了！”
这人真难缠！
“呵……”男人笑了起来，“跟Ichigo相处，果然是最轻松的。”
“唔？”
“心中的想法，大多能坦率而毫不顾忌地表达出来，就算有的不愿意说的，也清楚显现在脸上，Ichigo就是这样清泉般的人呢！”男人迷恋的目光宛如黑夜中闪闪烁烁的烛火，漂亮而温暖。
胸口某个地方似乎被这份温暖所填补，即使在这个人面前总是情绪高低起伏，但……并不是太坏的事情，这个安静得有点过头的殿室，似乎一下被某些物质所充满了，变得舒适宜人起来。
因为很多原因，自己在Byakuya·Kuchiki面前是不太顾忌的，有什麽情绪，或者不敬的言语，都可以随意吐露，不高兴的时候可以发脾气，不满的时候也能任意抱怨——能够任性的机会，在漂泊的生涯中，实在是太少了，要一个人在人心复杂而充满慾望的世上生存下去，就必须忍耐很多东西，毕竟，他没有庇护，也没有能够肆意的实力。
这个人……却能够包容他的所有任性。
保护他，喜爱他，纵容他，取悦他。
Ichigo怔怔地望着Byakuya·Kuchiki。
从何时起，他在心中的形象，已经跟最初完全两样了呢？
似乎陡然清晰起来的，在胸中，有什麽在跃跃跳动着。
Ichigo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怕是真的有几分喜欢Byakuya·Kuchiki了。
被他的情意，被他努力克制却克制不住地想要亲近的态度，被他不离不弃的保护……所动摇了。
就连妒意……都不会觉得讨厌，反而……隐隐生出虚荣般的愉悦……
但是……
Ichigo垂下眼帘，阻隔住男人凝视的眼光。
背叛……是不行的。
即使不记得，也不愿意做出背叛爱情的事情。
无论如何，至少，我要找到那个人，问清楚始末，问清楚自己的过去，如果……如果对方已经不爱自己了，有了新的更好的归宿了，那才能死心地去考虑开始新的恋情。
这是原则问题。
不可以背叛。
“明天，有什麽安排？”
公事公办般的问句，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Ichigo的退缩，微楞之下，脸容收敛成了无波的平静内敛。
“有个宴会，让这个国家的人认识认识你。”
“我不觉得我会大受欢迎。”Ichigo实事求是，“大概正好相反吧，占据了本土王室最後一个公主的位置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被欢迎的，何况一个阿迪卡斯的平民。”
“Ichigo，你是我的伴侣。而这里，是我的国家。”男人脸上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我不会容许任何人轻慢你！”
“我并不在意那些。”Ichigo皱眉道。
“那麽……你甘心成为我的附庸？”
“不甘心又怎麽样？我有什麽可以跟你抗衡的？”
“你并不是平民。”
“不是平民，难道还是什麽流落民间的王子不成？”Ichigo被逗乐了，“你想在身世上做文章？”
“不是做文章，而是事实。”
Ichigo疑惑看去，“你好像……真的很有把握。”
难道……他真的知道自己的过去？
可能吗？
初见面时，那熟悉急切的态度……
渐渐熟悉起来之後，Ichigo当然了解了很多，Byakuya·Kuchiki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男人，他的智慧，气魄，胆略，以及忍耐，都远超常人，这样一个人，会因为见色起意而露出那般急切的模样吗？
他……认识我？从前的我？
或者，这是他引诱我主动去问，去自己推想的计策？
可就算知道有这种可能，还是忍不住要去猜想……
“编个故事散布出去还是很简单的，什麽被继母排斥的贵族家继承人之类的……”男人的某些触角又缩了回去，似乎仅仅暗示了下就到此为止，耸耸肩膀，“总之不用担心，Ichigo的礼仪和学识都是过关的。要知道，平民是很少有机会识字的，就算有，要达到Ichigo的程度也少之又少。”
“哦……”
Ichigo恍然，原来是从这些推断出来的。
倒是放了些心。
打了个呵欠，“随便你安排，我看你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嗯。”
先後沐浴过，Ichigo倒没有就男人明显要在这里歇下的意图发表什麽意见。
一个人……太冷清了……
何况他保证过不会强迫自己的。
在窗台上撑腮凝视着被月色染上白霜的庭园和花木，Ichigo享受着夏夜清风的凉爽。
“呼……”男人擦着头发走了出来，见到他头发也不擦，滴着水的将睡衣湿了一大片，还在窗口吹风，立即脸一沉大踏步上前来，“别在这里吹风，你想明天头痛吗？”
“这麽热的天，难得凉快一下……”
“好好把头发擦乾。”不由分说将布巾罩到了Ichigo脑袋上，男人用力给他擦着头发。
“轻点……”
“你啊……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弄出黑眼圈的人没资格说我。”
按摩在头皮上指尖有力而透着温柔，这种带着关怀的亲近Ichigo并不会不喜欢。
被关心，被在意的感觉……
“好了，睡吧。”
悉悉索索躺了下来，身边的人却有点辗转。
“唔？你睡不着？”
“吵到你了？”
“倒没有，不过你不是累了吗？怎麽睡不着了？”
“累过头了，头痛，反而睡不着了。”
“笨蛋！这麽拚命干什麽！事情又不是一天做完的！”毫不客气地骂道，Ichigo想了想，还是坐起了身来，“过来一点，我帮你按摩一下。”
这麽累了还记得关心自己，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感动——好歹回报一下。
“Ichigo还会这个？”
“嗯，偶然的机会学到的。”
将男人的脑袋搬到自己腿上，Ichigo用指尖在他的头上，额上，耳朵附近，以及後脑按照一定的顺序和节奏按摩起来。
男人发出舒适的低吟，朦胧透过帐幕的光线中，依稀看得见他的眉目舒展开来，“很不错。不过……能再配合点歌声么？”
“贪心的家伙。”Ichigo抱怨了一句，启唇轻唱起来。
歌声静谧安详，宛如莲花在静水中安然绽放。
即使无人欣赏，也怡然自得，婷婷而立，清丽无双。
是能将身心涤净尘垢的歌声。
男人逸出心满意足的叹息。
“Ichigo，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月色柔和，万籁无声，孤独，似乎已经无从觅迹了。
似乎直到这一刻，Ichigo才意识到，Byakuya·Kuchiki，在这个国家，其实也一直是孤独的。
Renji·Abarai：阿散井恋次
狗狗也出现了^_^
昨晚忘记预存啦，今天又值班，回来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