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很快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这段时间有谁会同样出现在洞穴里，并且把吴邪给带走。会是队长吗？他会把吴邪带去哪里？而自己又该怎麽找到他们？
无数个问题如跑马灯般快速跑过，胖子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有些不耐烦地用力抹下脸上的汗水和血迹，低头察看四周有可能遗留下来的任何蛛丝马迹，果然在略高一点的岩壁上发现一道擦痕。看起来像是吴邪被扶起来时，背部与岩壁摩擦所留下来的痕迹。
胖子愣了一下，心想张起灵不至於没有足够的力气扶住吴邪，难不成是别人？
这下可让他神经全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循着擦痕的方向前进。这一路上没再出现太复杂的叉路，即使有，胖子也能从岩壁上找到有人经过的痕迹，而这也让他心里更加的不踏实。
恍然间他想起在三亚与所有人分道扬镖後，吴二白找上自己时所说的话，忍不住低咒了一声：「妈的，就不能都给老子省点心吗？」
愈往里面走，胖子愈觉得这地底基地的结构和当初漠河基地的建筑十分类似，就只差还没有看到碶得方方正正的办公室空间而已了。心里才这麽想，耳边突然听闻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不小心擦上了岩壁上的声音。
胖子一下蹿了出去，伸手就想拦截那个半途将吴邪带走的人，管他是不是张起灵。可没想到越过转角之後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没有张起灵更没有吴邪，站在他面前的是全副武装的特务。
一照面之下两边都吓了一大跳，唯一差别的是对方手上有枪，而胖子手里只有一支手电筒！
「我操！」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胖子一手按上了对方枪管让子弹射偏，藉着回身加强力道後朝对方胸口甩出一计肘击，顺利抢下他手里的枪。然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另一道黑影从边上蹿了上来，劈头就是点射。
在算不上宽敞的洞道里，想要躲开近距离的射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没时间让胖子喘息或是思考，在夺得步枪同时他迅速关掉手电筒，扭过对方的脖子将人挡在身前。
软式防弹背心虽然便於行动，却无法有效防御近距离射击，霎时只听见身前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後软身倒下。
对方有枪有夜视镜，硬对着干怎麽都不可能有赢面，不过第三个人显然没料到会误击同伴，动作明显一滞。胖子抓准他闪神的一瞬间，将架在手里的人抛了过去，转身拔腿就跑。
刚才特地记下的地图完全派不上用场，在身後有个带着夜视镜的人拿枪追杀的情况下，胖子只能慌不择路地摸黑逃亡。只是身後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地紧追在後，丝毫没有被甩开的迹象。
胖子手上有刚抢来的枪，不过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对身後的人开枪，因为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务要做，而那并不是攻击任何一个被吴二白扔进这里的人。
虽然他这麽想，但对方显然并不领情，尤其是在刚才被胖子陷害而误伤自己搭档的情况下。眼见再这麽跑下去也追不到人，对方居然直接将背包卸下，顿时减去近二十公斤的重量，两人间的差距立即明显缩小。
正当对方再次架起步枪打算扣下板机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一旁掠至，在对方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脚将人踹飞。
跑到一半的胖子听见身後的动静，喘着大气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原本紧追不舍的那家伙已经让人撂倒在地，而另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人正压在他的身上，一脚踩住他持枪的手，另一脚曲膝顶着在他的咽喉处。
胖子不敢贸然靠近，只隔得远远地打量。躺在地上的那人看样子已经失去意识，制伏他的那人一脚把步枪踢开，抽出对方身上的腰带将人捆个结实之後，捡起步枪站起身看了过来。
啪的一声，胖子打开手电照了过去，忍不住发出惊呼：「队长！」
不同於他的大吃一惊，张起灵只淡淡地扔下一句「跟上」便转身没入隧道。胖子纵然满肚子的疑问，在眼前这情况下也只得忍住，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
张起灵一路领着他走过无数个岔路，隧道并不平缓，胖子感觉到他们正不断地往下走，而且愈往里走愈感到潮湿，最後甚至开始会有水滴从头顶的岩缝滴落，而脚下也满是积水。
闷头走了好一会儿，胖子终於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天真是被你带走的吗？」
「他在里面。」
张起灵简单地交待了一句，又带着胖子绕过几道复杂的弯道，後者听到细微的水流声，好奇地将手电往声音来源照去，意外地发现四周竟已不再是山洞岩壁，而是一堵堵的水泥墙。
水泥墙有一处被人砸破了，露出墙里一大截生锈的水管，水管因为年久失修裂了开来，水就是从那里渗出来的。出水量虽然不大，但这水也不知道流多久了，囤在这里排不出去便成了积水。
胖子啧了一声，心想这里和漠河基地还真他妈的像。
通道的尽头是被木板封死的一个房间口，不过木板接触到水的地方全泡烂了，而没被泡烂的部份也已经被人破坏，露出足以让一个人横身进入的裂口。
胖子跟在张起灵身後走进去，房间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空间大小和当初在漠河基地看到的一模一样。差别在於这里并没有办公桌，而是靠墙摆满了医疗室里常见的那种高铁柜，还有三张铁床，全都泡在水里。
吴邪就躺在其中一张铁床上，上衣已经被脱了下来，手臂上插了针正在输液。
「你在给他打什麽？」胖子边问边走近吴邪，却在看见那一块块几乎覆盖他全身、像是瘀青又像是疮痂的东西时倒抽了一口气，「这是怎麽一回事？天真怎麽了？」
「他的身体状况压抑不住病毒的成长，开始病变了。」张起灵将枪随手放在其中一张床上，走到吴邪身边低头看着他，手掌轻轻地拨开他因为汗湿而黏在额际的发丝。
「什麽病变？」
张起灵抬头看了胖子一眼，确定他的表情是真的惊讶之後，淡淡地问：「吴二白什麽都没跟你说？」
「他应该跟我说些什麽吗？」胖子啧了一声，语带不悦地说：「二爷也好、三爷也罢、甚至是花爷，他们每个人看起来像是都知道些什麽，可事实上却是大家都只知道一点东西，还得小心别人知道得比自己还多。」
见张起灵默不作声，胖子忍不住又问：「你能不能行行好告诉我这究竟发生什麽事了？天真打完这针就能醒了吗？」
「打完这针他会大病一场，你必须在三天内将他送到军区医院，否则性命难保。」
「什麽！？」胖子几乎要跳起来，「你到底给他打了什麽？」
「第十六号质体，能有效破坏寄宿在他体内的病毒，但相对也会引起更多的细胞感染。」
在被送进麒麟之前胖子多少被允许阅读一些和七三一相关的机密文件，其中有一份便是与第十六号质体有关的。第十六号质体是七三一的医疗团队研发出来的最後一支药剂。然而在医疗团队解散後，组织却发现第十六号质体的病毒株与所有技术资料不翼而飞，连最後几支药剂也不见踪影。
胖子一脸惊疑地问：「天真感染到病毒？什麽时候的事情？」
张起灵摇了摇头：「别多问了，等药剂打完我会送你们离开基地，吴三省会在外面接应。」
「那你呢？」胖子盯着张起灵，「你还想躲在这里？还是想扔下天真一个人走？」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没有时间了。」
「老子不管你有没有时间，老子只知道要让天真眼睛睁开却没看见你，肯定还有得闹腾！」
「你知道为什麽明知是死路一条，瞎子仍然坚持回来吗？」
没想到张起灵会突然扔出这麽一个问题，胖子愣了好半会儿才回过神，叹了一口气说：「还能为什麽，不就是担心花爷一个人吗？」
张起灵缓缓摇了摇头：「他坚持要一起回来，是因为时间到了。」
「什麽意思？」胖子这下是真的懵了。
「七三一计画被列为机密的一环是病毒株对人体有利有弊，植入者虽然能力提升却也会加速死亡，当初转入保密部队的人在十年内几乎死绝，这也是为什麽实验没有继续下去的一大主因。」
「可是七三一解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你和瞎子……」胖子说到一半看见张起灵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终於想起问题的症结点在哪里，连忙指着他问：「你当年参与研究计画时多大年纪？」
「二十六。」
胖子喉头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麒麟解散是五年前的事，而他是在进入麒麟前一年读到有关七三一的报告，也就是说七三一解散正确来说是二十六年前的事，而张起灵参与研究的时间肯定还比这个时间点更早。
「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胖子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走调了。
「单以外表来看的话，应该谁也不会相信他和我是同一梯的。」第三个人的声音突然出现，不知道何时也进入塔里木基地的吴三省侧身走了进来，「植入病毒将近三十年了，代号哑巴和瞎子的两个人不但没死也没老，病毒唯一出现在他们身上的影响仅仅是能力的提升。组织认为这代表他们的身体凌驾在病毒之上，成了病毒母体，所以才会决定动手清除以绝後患。」
「你们吴家什麽都知道，为什麽还要让我们进去做这些事？」胖子几乎可以肯定当初他和潘子搞出来的资料，吴二白和吴三省肯定早就手里有一份。
吴三省走到床的另一边，低头看向吴邪：「因为我需要第十六号质体，植入截体後的病变只能靠这支药来解。」
「等等，」胖子指着床上的吴邪，「天真也是参与实验的一员？他那时才多大？」
「当时让他接种病毒并不是为了研究，而是为了救他一命，所以他的档案并没有留存，那全是在台面下进行的事。」
或许吴三省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胖子，也或许是再次回到这个实验室让他想起许多事情，他开始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吴一穷原本是国家地质勘察员，退役後仍不改喜欢往山里跑的习惯，当时他想让吴邪继承自己，所以每次登山都会带上他。没想到二十六年前的一次登山居然遇到山难，吴邪不慎滑落山谷受到重创，被人找到时已经休克，送医急救仍被判定脑死。
这个打击对吴一穷而言太大了，吴家也无法接受唯一的香火就这麽断了。当时移植到张起灵身上的病毒株也被确认有重建脑功能的作用，而麒麟专属的医疗团队正好是由吴三省的未婚妻陈文锦领队，纵然明白擅自将国家研究成果挪为私用会造成什麽後果，吴三省仍然开口拜托她将病毒移植到吴邪身上。
当时那种情况下陈文锦根本无法拒绝，只得欺上瞒下地秘密替吴邪动了手术，而後者确实也在移植病毒株之後醒过来。唯一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忘了山难的经过，且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副作用，堪称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挪用病毒的事最终还是被组织知道了，原本只要将整份档案完整上缴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陈文锦很清楚一旦让上头得知这一切，她费尽心思救回吴邪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因为组织势必会带走吴邪，吴家仍然会失去这个孩子。
吴三省说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无奈而惆怅地说：「潘子一直想错了，我升不上将军，无法再接触任何和麒麟有关的档案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二十六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组织後来怎麽处置陈文锦？」胖子问。
「在一次野地样品采集时失踪了，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吴三省苦笑了几声，接着说：「在文锦走了不久之後，麒麟成员身上开始发生许多病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後来组织判定七三一的研究失败，停止所有计画，预计在最後一个七三一成员死亡後将所有档案封存。」
「但他们却没想到队长和瞎子这一活就是三十年。」胖子咋舌，看了看吴邪又问：「天真呢？打完药剂就能好了？」
「理论上来说是。」张起灵一边回答，一边将注射完的针头取下，「你们必须马上动身，否则会来不及。」
胖子看着他，问：「你不走？」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胖子见状就要上去拉他，却被吴三省挡了下来：「现在外面全是组织的人在找他，只要一现身就是死路一条。」
胖子没理会吴三省，仍然盯着张起灵说：「这不是理由，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天真醒了你要我怎麽跟他说？」
「只要不进行记忆引导，他会忘了这几年发生过的事。」
张起灵说得很轻，但胖子却听清楚了，忍不住大声问：「他都还没醒，你凭什麽这麽肯定？」
「因为我也注射过第十六号质体。」
吴三省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将床上的吴邪扛上肩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胖子愕然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转过头来看向张起灵：「他是怎麽回事？你又是怎麽回事？这到底他妈的是怎麽一回事？」
张起灵抬头看向他，素来淡漠的眼神闪过一丝疲惫：「人体与病毒抗衡的期限大约是十年，十年一到便会引发病变，只能靠着注射第十六号质体压抑病毒。」
胖子恍然大悟，脸色倏然一变：「你别告诉我刚才给天真打的是最後一剂。」
没想到张起灵却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看他这样，胖子忍不住急了起来：「你不会做吗？那些文件不是你藏起来的？」
「当初我们从格尔木带回的盘碟就是唯一残存的研究资料，那是陈文锦在得知自己会被肃清时做的处理，却没想到还是被组织找到。」
胖子知道那盘碟的下场是什麽，烦躁地一掌拍在自己的後脑袋上。想了一会之後他转头看向张起灵还想开口说些什麽，却见後者淡淡笑了一下，摆手让他别说了。
「你走吧，如果能撑过这一次，我会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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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搬文搬到一半，国际认证的contract寄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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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得承认自己是挺不务正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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