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怡、小怡！」可惜再美的梦，也有清醒的时刻。在我耳边透出一个声音，右手被人使力摇晃，我皱起眉头，困倦地睁开双眼，瞧见刚刚梦过的柳川。「你这小笨蛋，不是要你等我一下，还睡得这麽香。」
「嗯……累了嘛。」尴尬地笑了笑，想起梦中的画面，我顿时有点羞怯，又往他身上靠了一会。
「要不要去看星星了？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云朵的遮蔽，可以观察到很多很多的星星哦。」他整理我凌乱的浏海，温柔地提议着。
「好，要去哪里看？」抬头腼腆地应允，伸腿走下沙发，任柳川牵手走上一层又一层的楼梯，直到最上面的阁楼，屋顶上开了一个玻璃窗户，满天闪烁的星星正在发亮。
新奇地眨着眼睛，对这毫不遮掩的美景给深深地吸引住目光，高高地举起双手，想碰触柳川千方百计哄我来看的璀璨宝物。
「喜欢吗？」静静地观察我的一举一动，柳川憩在一旁的躺椅，俊俏的侧脸有说不出的宁贴。
对於柳川，向来容易揣摩他人心思的我，都很难捉摸他在想些什麽。打从十五岁见到他，我就对他那临危不乱的处事态度给深深地吸引住。十六岁发病，我接受一位匿名者的心脏捐赠，外加一位体贴大方的资助人，原以为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再不然也到了中年，没想到竟是连三十都没碰上边的柳川。
还记得我复原出院後，在孤儿院附近的兽医院也搬了家，人去楼空，他也就暂时消失在我的生命中。老实说，我对於十五、十六岁的日子除了痛苦之外，就没多大的印象，到底什麽时候走也没有个底，虽是我暗恋的人，也因生病就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楚。
如今我们相遇，靠着不明不白的关系，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哪怕下午吵得天崩地裂，到了晚上他还是把我哄到天上。我知道他不是不在乎了，而是以退为进，利用我的愧疚，形成另类的乖巧，不去质问他想隐瞒的过去。
在内心深处，我感觉得到柳川对我呼之欲出的爱意，以及那种混淆不清的恨，恨得想躲远，却又爱得不得不靠近。
想通他对我的感情，我凄凉地笑着。五味杂陈的恋爱，终究会留下太多疙瘩。柳川不说以前的秘密，就没人能挖掘出一点一滴。
「天空很美，谢谢你。」我也躺下来，满天星斗成为最佳照明，种种难熬的揣测也落下，不断地催眠自己应该满足於现状，不应该贪得无厌到连作梦都想着替他生儿育女。
「设计这栋木屋的设计师当初说要开这两个窗户时我还不以为然，不过当我欣赏过这番景致後，就明白这里才是最美、最亮、最精致的地方。以前也没这麽漂亮，可能是有你陪我，我的世界都被照亮了。」柳川平时不怎麽说肉麻话，但偶尔一说都会麻死人。
「之後都有我陪你。」默默地勾起嘴角，将头靠在他的肩膀，目光舍不得移开。
「这是你答应我的，不可以反悔。」
「不会反悔，怎麽会反悔。你空出来的心，就由我来补上。」一字一句都出自我的真心，握紧他的右手，随後绽放一个愉悦的笑容。
「就由你补上。」重复我说的话，柳川的眼底出现少有的波动，最终把我的头又按回肩膀上，大概是被看得太害羞了，两人的气氛中渲染了暧昧，暖暖地回荡在心中。这夜无语，新的一天悄悄来临，替我们又翻开人生的下一页。
幸福，到底是什麽呢？我想能够靠在他身边，就是一种幸福。纵使彼此身上都有太多秘密，层层缠绕住我们的欲望，使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宛如困兽，但只要窃取这种温柔，多苦、多酸、多煎熬，都会变成一种历练，甘之如饴地被命运给使唤。
忘却何时闭上双眼，我依旧牵着他的大掌，脑海迸出那奇异梦境的一幕又一幕，柳川牵着那怀孕的「我」，在落地窗前，露出跟前一刻相同幸福的表情。他……爱我，却又深深地恨着我。心中闪过一丝清明，浑身疲惫得没力气去询问，睡意来袭，等待的是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