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见何彦纶和凯枫的对话是段考前一天的事情，当下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和森一讨论过後，也没有再和凯枫多提什麽。之後，迎接的期末考、休业式，除了每天和森一吃午餐、凯枫一起放学以外，没有什麽特别的。
段考，对大多数的人来说，重要性似乎更胜於其他许多。舒瑜也将和凯枫的事情当成不存在一样，这几天什麽动作也没有，成天坐在位子上准备期末考试。
而我到最後，那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期末考加上休业式，一句话也没有再和何彦纶说过。但很明显地，他和凯枫之间，就如他们那天的约定一样，不再冷战，和以往一样……差不多吧。
只是少了些，他们过去会一起嬉笑的画面。却多了更多，两人在一起却沉默的情景。
现在，已经是寒假的第三天，我躺在床上，发呆地看着天花板。假日，代表的是什麽也可以不用多想，不管是课业、未来、友情，甚至爱情也是。那些在学期之中，因为无法装作看不见，而不得不面对的一切，现在可以暂且抛到脑後。
至少，我是这麽认为的。但，现实却好像要告诉我，并没有那麽简单。
床头边的手机突然闪烁着提示灯，我抓过手机，翻个身趴卧在床上，滑开手机桌面，是禹辰传来的讯息。
『等等有空吗？我有事想跟你说，三点在河堤公园好吗？』
「会有什麽事情阿？」我拧眉喃喃自语，「还特地传简讯。」
静默半晌，我回传了答应的讯息，放下手机走出房间，敲了子夏的房门：「林子夏，你在吧？」
不一会，子夏就打开房门，探出头不悦地看着我：「干嘛？」
「什麽口气阿，我只是想问你禹辰这几天有没有跟你说什麽特别的？」
他蹙起眉，开口：「你自己去问他，不要问我。」口吻有些冷漠，也很沉重，「他不会希望你不是从他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的。」
语毕，他连给我回应的时间也没有，立刻关上房门，将我拒於门外。
「什麽嘛，口气那麽差劲。」我转身回房，嘴里不忘对子夏差劲的态度念念有词。不过子夏说的话和禹辰的简讯确实让我有些在意，到底是怎麽了？
下午三点，我按照约定来到河堤公园──那个曾经写着许多记忆的地方。但这回，心已经不再疼痛或难受。
「禹辰。」看见他的身影，我走上前。
他自然的回以我一个灿烂的笑容，「子涵你来啦！」
好久没有在这个地方，有他、有我，但这种感觉，却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只剩下朋友和释怀。
「怎麽了吗？这麽突然，还特意传简讯给我？」坐了下来，我偏着头问。
他先是沉默，表情凝重的让我不得不紧张起来，小声地唤：「禹辰？」
「子涵，下个学期，我就要出国了。」他平淡的说，瞬间我的脑袋全白，还无法反应过来。
禹辰抬起头看着我，温柔不舍的视线，就和过去一样。只是，他没有和以往一样抱着我。而我也只是楞楞地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地道了一声：「太好了。」
即便心中有许多难以解释的情绪，很不舍、也很复杂。我们仍然只看着对方。因为我们都知道，彼此之间已经没有相互拥抱的理由。
「早猜到你会这麽说！」他笑开来，向後躺在草皮上，看着冬季的天空。湛蓝的，但阳光不致於刺眼到让人无法直视天空。
「真的就太好了阿，你好不容易可以实现梦想，出国看看，而且还提前了两年！」我回过头，看着他躺在草皮上的样子。
他没有说话，继续直盯着天空看，不久才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你阿，就不能说些想要留下我的话吗？」
禹辰坐起身，一脸无奈哀怨的看着我。我怔了半晌，慢慢拧起眉看着他。察觉我的不对劲，禹辰收起沉重的表情，咧开嘴笑着说：「笨──蛋──」
他伸手推了一下我的额头，「你怎麽还是那麽容易被捉弄，我看那个凯枫一定为了你这种傻不隆冬的个性烦恼不已。」
他笑着说，很灿烂的那种。开玩笑的语气，让人无法想像他刚才会摆出那麽沉重的样子。但，看着他的笑容，这次我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我很舍不得。」
顿时，他停下笑声，怔了一下後轻唤我的名字：「子涵？」
「我很开心你可以提前完成自己的梦想出国留学，但你就这麽离开，我当然会不舍！」我认真的看着他惊愕的眼神。
他慢慢收起讶异的情绪，温柔却又有些哀伤地看着我。我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相视良久。
「谢谢你。」他小声地说。
我勾起微笑回答：「那个从认识开始，什麽都顺着我，然後又像我妈一样管我这个、念我那个的郑禹辰突然离开，我当然会不习惯，所以会想你，也是正常的！不过，你可要好好学习，让我在追寻未来的道路上一直崇拜你才行！」
他笑着，发自内心开朗地笑：「那有什麽问题！」
我们在彼此的身边，没有和过去一样牵手、拥抱，但总觉得彼此心的距离比过去交往的时候更加靠近了。或许，这就是朋友──真心的朋友。即便之後的时间里，我们几乎是安静的，却没有任何尴尬、不知所措的感觉。
「对了，开学前一周，在我出国之前，我们家要去露营，我妈问你要不要一起来？子夏我问过了，他说好，也得到你妈妈的同意。」走回家的路上，禹辰突然提问。
「子夏那小子，什麽都知道然後也什麽都不说！还一副冷漠的态度，真是的！」听见子夏的名字，我下意识地抱怨了几句，但依旧不忘给禹辰回覆：「算我一份，在你出国前，怎麽可能不多陪你？过去那麽长的时间都是你在身边，而且林子夏还一直麻烦你，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我会好好把作业提早完成的！」
「说什麽谢谢，这也是我欠你的！你为我流那麽多泪，早就够了。是我该说谢谢才对吧？」他拍拍我的头说。
我微笑，释怀的微笑：「不客气，也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爱上；谢谢你爱上我；谢谢你教我什麽是为爱情而痛的感觉；谢谢你总是为我着想。
「禹辰哥跟你说了吗？」一走进家门，子夏就站在玄关像是在等我似的。
「嗯，我知道了，他还有露营的事情。」脱下鞋子，我经过子夏的身边，往厨房走去，他随之跟在我的身後。
「你要去？」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打开冰箱拿出牛奶，「是阿，不好吗？」
「你有没有确认过日期阿？你确定那天你有空？」他的眉宇皱的更深。
「不是就开学前一周吗？学校没有辅导课，只要提前把作业完成就好，怎麽了吗？」我将牛奶放回冰箱，拿起倒了牛奶的杯子。
「我看你根本不清楚今年寒假放到什麽时候吧？」他无奈地摇摇头，然後从口袋掏出手机滑了几下，将萤幕展示在我的眼前。
行事历上写着「开学」两个字，而前一周的日期……
我楞楞地看着日期的数字，脑袋瞬间空白。子夏叹了口气，收回手机，淡淡地道：「真的没问题吗？」
「没……没问题啦！反正隔天就开学了，提前跟凯枫说一下就好。」我挥挥手，低头继续喝着牛奶。虽然嘴巴上讲的很简单，但心中却没有那麽多的自信。
开学前一天竟然是二月十四日，天哪！
拿着牛奶我回到房间，拨了通电话给凯枫。想先跟他说西洋情人节那天的事情，当我说完那几天要和子夏、禹辰一起去露营之後，他只留给我静默的背景。
「真的很对不起，不过他就要出国了，难得一次，希望你可以谅解，隔天开学我一定补偿你，这样好吗？」听不见他的回应，我慌张地问。
电话的另一头终於不再沉默，回来他的声音：「子涵，我……」
「凯枫？你说什麽？怎麽了吗？」不知怎地，他的声音突然停顿，我匆忙地问。
「子涵抱歉，我再打给你，先这样，拜。」他急促地说完，我还来不及开口，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只剩下被挂断的声响，接着便是一阵沉默。我看着手机桌面，想着他挂断的电话，还有方才来不及说完的话，除了疑惑还有不安。
「姊，你好了没阿？禹辰哥都在等了！」我匆忙地提着行李袋走下楼，子夏不耐烦地站在玄关看着我。
「妈呢？」我拿出鞋子，坐下一边绑鞋带一边问。
「她早就出门了，怎麽？你想让她遇见禹辰哥阿？不怕她又碎念什麽？」子夏提起我的行李袋。
「也是。」我站起身，跟着子夏走出家门。
这次妈妈肯让我跟禹辰家一起去露营真的已经是出人意料的结果了，但总觉得妈妈这些让步有些不真实。得到了允许，却开心不起来的感觉就像是这样吧。从那次向妈妈大喊跑出去之後，不晓得妈妈到底是怎麽想的。不只突然不再碎念成绩的事情，或提到舒瑜，连禹辰都可以接受了？
那天得到她的同意之後，我偷偷问了子夏妈妈是不是知道我已经放下禹辰。
『没有吧，我没有跟她提过任何相关的事情，应该还不知道吧！』这是他给我的答案。
因此，如果不是知道这层原因，还愿意让我跟禹辰出去，怎麽想都很奇怪。和以往的妈妈，完全不一样。这让我无法打从心底的对妈妈的允许感到开心。
坐上车子，向禹辰的父母打过招呼之後，我打开手机查看了通话记录和所有网路通讯程式，心情更加低落。不知道为什麽，从那天之後，凯枫没有再打电话给我，连我打给他也都没接，之後会传讯息说他在上课不然就在忙。突然变得冷淡，加上之前根本也没有听见他对露营这件事情的答覆，让这趟旅程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