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会肯好好记住自己的生日。
因为不再期待，也不愿期待。
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刺鼻味。
但如果妈妈希望，还是会努力把厌恶抛开，乖乖地掏出健保卡挂号。
不喜欢皇桓的脸上，出现失望的神情，所以，当妈妈离婚後，我提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任性愿望。
尹君想要爸爸。
那时的我低垂着头，诺诺的、小心的，在生日那天这麽说。
我知道那是个非常无理取闹的说法，但却无法不这麽要求。
因为唐尹君没有爸爸没关系，但是唐皇桓却不能没有爸爸。
旧爸爸其实很疼爱皇桓。
是因为自己的自私，皇桓才会搬过来一起住。
而不改变皇桓的姓氏，是唐先生的唯一要求。
但是，那时的妈妈只是揉了揉我的发顶，没有说什麽。
从那天之後，我便不再提起这件事。
就在放弃这个愿望後的某个炎热天，一个斯文帅气的男子出现在教室门口外，自称为爸爸，要来接我一起回家。
虽然抱持着怀疑，但还是伸出了手，乖乖让他牵。
因为，身後老师的眼神，充斥着浓浓的不相信，让我不得不配合这个男子玩起大手拉小手的游戏。
这个空降的爸爸来得十分突然。
但是，几天後，随後跟上空降潮流的五个爸爸，更是杀得我措手不及。
我不记得有说过要这麽多的爸爸。
愣愣的看着家里多出的五个陌生人，我想。
尹尹不是想要爸爸吗？那就是越多越好罗。
印象中，妈妈笑着这麽说。
是吗？
虽然没有听过有哪个同学有这麽多爸爸，不过，妈妈说对那就是对了。
只是，「爸爸」这名词，就变得不好辨别是在叫谁了。
前面加名字就可以啦。
妈妈提议。
不过尹尹可不能叫真正的爸爸的名字喔，那是一件非常没礼貌的叫法。
在我开口前一秒，妈妈像是想到了什麽，慎重的跟我说。
点头，表示明了。
尽管另外五个爸爸都表明出有点想揍真正的爸爸，但却还是都忍了下来。
为什麽呢？
逐渐跟真正的新爸爸熟悉了之後，我问。
因为他们都还没结婚啊。
还没结婚却被称为爸爸，万一被自己心仪的女生听到了，那不就错失机会了嘛。
祁老大耸肩，不太在意的样子。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嗯？没差啦，朋友就是这样用的。
祁老大笑得很温和，却说出这麽一句话。
然後，那天碰巧有时间来玩的尔墨爸爸就非常有礼貌的跟我借走祁老大。
「尹君，听说你今天有去找上凡？」
西门爸爸那带着浓浓疲倦的嗓音，让我回神。
「嗯。」往西门爸爸身边一靠，太久没开口的声音更加粗哑。
「那你就去休息吧，」无视室内的混乱，上官爸爸接着说。「记得把皇桓一起带走。」
握住皇桓朝我伸出的手，「上官爸爸、西门爸爸，晚安。」
今天的聚会，很难得的，六个爸爸都来了。
以往，要全员到齐就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因为有身为检察官的上官爸爸，忙得几乎是一年都见不到面。
可见这次的聚会，真的和平常不太一样。
其被受重视的程度绝对不亚於上官爸爸手边的案子。
「尹君、皇桓，你们处理好那边罗？」端着水果和茶，祁凌希有点意外的问。「我以为还要再一点时间。」
是需要再一点时间没错。
我默默的想。
「要不要吃一点东西？我记得皇桓才从学校回来。」
放下手上的东西，祁凌希从冰箱翻出要用的食材。「有比较想吃什麽？皇桓？尹君就不用想了，你只准吃稀饭。」
我拉开椅子，没有任何反驳。
反正凭祁凌希的手艺，就算是一个简单的豆腐，也能变成一道无敌美食。
更何况是稀饭这种东西。
根本就不是什麽困难的料理。
虽然，祁凌希的主科不是学习餐点制作。
「对了，椅子旁边有今天烤的蛋糕，你们拿去分吧。」
祁凌希话才刚落，我旋即看向皇桓。
以眼神盼望皇桓帮我拿。
「尹君，不可以现在吃，你还要吃饭，还要吃药。」祁凌希口气略微严肃。「你现在吃的话，等一下你一定会吃不下。」
明明没发出声音，为什麽祁凌希会知道？
这种唠叨的说话方式，还真像个有几个孩子似的妈。
「无聊的话，先去换下你的制服。」
又是一句切中心坎的话。
因为，还真的有点无聊。
抓起躺在地板上的书包，以蜗牛的速度走进房间。
「尹君，过来一下下。」
踏入房门前一秒，尔墨爸爸从书房门口探头。
书房内，仍旧是争论不休的辩论及混乱。
一旁的西门爸爸直接取出了笔记型电脑继续未完的工作，不想受波及的上官爸爸也坐在西门爸爸旁边。
过了这麽久……你们还没进入正题吗？
「祁他们在吵你会比较喜欢什麽。」
上官爸爸耸肩，「女孩子的喜好，我们都不太清楚。」
「顺便过去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西门爸爸接着补充。
这句话的意思，该不会就是要我去终止这个情况？
我不确定的想。
「爸……」
说真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在叫谁。
但是，就是这麽神奇，室内突然安静了。
「祈几天前发了一封信件。」
最先开口的是尔墨爸爸，语气十足十的郁闷。
「信里写着以往聚会前的事项。」
辛辰爸爸接道，语气虽然是一如往常的清淡，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压抑。
「我们想说很久没有来了，所以打算来送个礼物……」
西门爸爸说着说着，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叹息。
「结果，祁封扬竟然说，比他还好的礼物，统统要没收。」
上凡爸爸咬牙。
祈老大……
我无奈。
「我才是尹君和皇桓真正的爸爸欸……」
祈老大低哼，完全没有要反省的意思。
这句话绝对是引爆点。
「那请麻烦有一点为人父的自觉，好吗？」
看起来忍耐很久的上凡爸爸吼。
室内再度混乱。
我往後倒退一步，打算默默离场，视线正好对上上官爸爸无奈的眼。
对於我的帮倒忙，似乎很无言。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呃……
上官爸爸，不要叹气好吗？
「祁凌希有帮你们煮饭吗？」
说着关心的话语，无奈哀怨的眼神却一波接着一波，不间断的投射过来。
我眼神有些飘忽的点头，不敢直视上官爸爸。
「那就快点过去吧。」
犹如得了特赦令般，我留下残局，让他们收拾。
反、反正他们都这样十年了，应该也早就习惯了？
脚步停留在餐桌前的墙边，努力的说服自己不要担心。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嗯？
是祁凌希的声音。
在说什麽吗？听起来是在谈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环顾四周，想寻找祁凌希和皇桓的身影。
「今天才知道的……」
皇桓的声音带了些不安。
怎麽了吗？
脚步在留或走之间犹豫。
理智上知道不该偷听，但却忍不住停下离去的脚步。
「那就不要跟尹君说了……」
最近有发生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我很认真的想着。
「没有理由怎麽可能更换直属学长姊……如果说，尹君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祁凌希的声音愈来愈小，我放轻呼吸声，想听後面未完的话语。
更何况是我早已经想问的问题。
不过，还真的差点忘了祁凌希也是从同一所高中毕业的。
早知道就先问祁凌希了，不然也不会拖到这麽晚，还得偷听才可能知道这来由始末。
「尹君的学姊提出了『抛弃向下直属』的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