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萧翎盯着他的侧面,依旧不甘心的找话:“别装啦,是不是特想揍我一顿啊?”
朱鹮冷冷白了他一眼,“现在不在‘果园’了。”
“恩我知道。”
“所以我揍你不算工作人员殴打顾客。”
萧翎摸摸鼻子:“你脚还没好呢。”
朱鹮又扭过头去不理他。
盯着他毫无表情的侧面,萧翎忍不住怀疑,刚才那个在山洞里发出海豚音的真的是他吗?
真是太好玩了,要不是脚崴了跑不动,还不知道要追他多久,直到自己表明身份,这家伙还挥着手,啊啊的乱叫。
朱鹮的眼角还有一点红,萧翎想起刚才逗他时说的话,难道他真的被吓到哭了?
朱鹮忽然转过脸:“怎么还没到?不是去最近的医院吗?”
“这点小伤哪用得着去医院啊!”
朱鹮一愣:“那这是往哪开呢?”
“我家啊。”
“去你家干什么,不去。”
“去我家拿热毛巾给你敷敷啊。”
“我家也有热毛巾,干吗去你家敷?”朱鹮瞪眼。
“哦。那好,那就去你家敷。”转头凑近驾驶员说:“师傅,改去他家。”
“成,地址?”司机师傅放慢速度。
朱鹮想也没想就报出一个地址。
萧翎嫣然一笑:“不远嘛。”
车子在小区外停下。
萧翎先下车,把车门拉开伸手去扶朱鹮,朱鹮看他一眼,无视伸到面前的手臂,单着一条腿自己蹭下地,靠着车身站稳。
萧翎也不觉得尴尬,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头探进前门付账。
朱鹮看着他交出租车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思路一时又转不过来,只能呆呆靠着车门站着。
直到萧翎交完钱回手把他一扯,单只脚重心不稳,失去凭靠的朱鹮一下倒向萧翎肩膀。
“你干什么!”朱鹮吓了一跳忍不住吼他。
萧翎朝他刚才倚着的方向眯了眯眼,“再靠着会摔倒。”
朱鹮回头一看,刚才站的位置已经扬起一片灰尘,出租车绝尘而去。
原来是这样,朱鹮不甘不愿的低声说:“谢谢了。”
“不客气,我姓萧,叫萧翎,是孔雀翎的翎。哎,你说咱俩名字是不是挺贴切的?都有鸟的意思。”
贴切个鸟哦!
朱鹮还在为洞里的事耿耿于怀,根本不打算与他深谈:“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说着就一瘸一拐的往小区走。
“等等!不是说给你敷敷吗,怎么先走了?”萧翎追上前,“再说,这也不好打车啊。”
朱鹮总算想起来刚才为什么觉得奇怪了,“谁让你放那出租车走了?!”他明明应该再坐着那车回去的。
“哎呀,走都走了就别计较了,我正好送你上去!”
“不用。”朱鹮抽回被他架起的胳膊,“你走出这条巷子就好打车了。”
“做人要讲信誉的!送佛送到西,怎么也得把你送到家门口啊。”
朱鹮皱眉,这话怎么那么不吉利呢!
不过瘸一条腿也拧不过他,送就送呗。
路过小区书店时,朱鹮停住脚。
萧翎看看他:“不是吧?要逛书店?”真是服了他,行动不便还有心情乱逛啊!
朱鹮看着书店的橱窗说:“不是逛,是买。”说着就“挣扎”着往那边蹦跶。
“原来是买啊,告诉我书名,我去帮你买,你在这别动。”
“好。”朱鹮掏出钱包,“萧大胆的《深渊》。谢谢。”
萧翎心里小小的腾起一个彩色泡泡,慢悠悠浮上天,羞涩的问:“一共十本呢,你要几?”
朱鹮诧异的看着他:“你也看过啊?”
萧翎点点头,看过不止一遍呢。
“十本都要。谢谢。”朱鹮说。
萧翎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扶着朱鹮爬楼梯,十本书挺沉的,朱鹮有点不好意思,萧翎却不以为意,边走边和他聊起来:“一次就买整套,要是发现不好看怎么办?”
“不会,我之前看过第一本。”
“哦,那只买后面九本不就好了?”
“之前那本被我不小心……”说到这,朱鹮警觉的住口,吓到扔书那件事挺丢人的,不提也罢。“咳,那个是在网上看的啦,想收藏……”
“哦这样啊。”萧翎美得屁颠屁颠的,“没想到你还挺支持正版的。”
“主要是网上的没结局。”朱鹮冷冷接道,“这个作家有点臭屁,在网上发还不发完整的,每部只写百分之八十就锁起来了。”
“…………”要不你们怎么会买正版啊。
“不过故事都挺好看的。”朱鹮又说,“所以打算借鉴一下。”
“什么?”
“你也看过《深渊》吧,你不觉得很适合用在黑暗之旅吗?”朱鹮在门口停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云淡风轻的神采,“所以我想借鉴一下文中构思,我们新一季的主题又有了。”
“你这算侵权……”萧翎哭丧着脸。
“他又不知道。”朱鹮轻蔑的一撇嘴,一手在裤子口袋里摸钥匙,打开门后转眼看了看萧翎,犹豫的说:“那个,你……要不进来喝杯水吧。”
“好。”
朱鹮的小屋很朴素,也很温馨,事实上,萧翎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对自己住处这么上心的。
双人布艺沙发,原木茶几,茶几下铺着厚厚的绒毛毯子,房间很整洁,甚至给人一种身处样板间的感觉,没有堆积的杂物箱,也没有随便乱扔的衣服,墙壁上还贴着淡黄色细格子墙纸,一直贴满天花板。
“听说墙纸不环保。”萧翎说。
“哦,我不喜欢雪白的墙壁。”朱鹮随口答道,“有饮料还有茶,喝什么?”
“水就好啦,我自己倒。”萧翎把整套《深渊》放在茶几上,“你喝什么?”
“水吧。”
借着倒水的功夫萧翎慢悠悠打量环境,这家伙还真的很喜欢壁纸呢,连厨房都铺满了,不知道卧室是不是更夸张,不会是粉红系吧,萧翎摸了摸墙壁,竟然还是是防潮防高温的。
这得多少钱啊,萧翎吐吐舌头。
“你女朋友几点下班?”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萧翎随口问道。
朱鹮坐在沙发上,正在解鞋带,随口答:“我没女朋友。”
看他房间收拾得这么“矫情”还以为是女方的喜好,原来他单身啊。
“那你晚饭怎么办?”萧翎注意到朱鹮的脚腕肿得蛮厉害。
“叫外卖呗。”朱鹮不在意的说。
“那我帮你叫。”
“不用。”
“那……有盆吗?”
朱鹮抬起眼:“干吗?”
“接盆热水给你敷脚啊。”
“不用了。”
萧翎盯着他肿得高高的脚踝,“今天不处理一下的话明天会肿得更厉害,晚上疼得你觉都睡不好。你一个人也没法敷吧,端着盆热水再摔倒的话,叫天天不应,不是很可怜?”
“那有那么凄惨……”本来打定主意拒绝的,但听到那句觉都睡不好,朱鹮拒绝的语气就不那么笃定了。
“好啦,我去接热水。”萧翎起身往厕所走,“这个蓝色的盆子可以用吗?”
“可以。”
“哎呀!”萧翎在厕所发现什么似的轻呼出声。
朱鹮的心也提了一下:“怎么了?”
“你家厕所镜子怎么正对着窗户啊?”
“怎……么?”
“厕所镜子不可以正对窗户的你不知道吗?”萧翎煞有介事的探出半个头,“你就不怕半夜上厕所在镜子里看到不好的东西吗?”
“你……你……你胡说什么!!”朱鹮的脸迅速白了。
萧翎看在眼里,不再说话。
端了半盆热水放在朱鹮面前,又在对方的指导下找到了按摩用的药油以及两块厚厚的毛巾。
药油的味道混在热气里说不上好闻还是难闻,萧翎攥着朱鹮的脚腕,一边推一边说:“这个方法是我奶奶教的,很管用,起码保你今晚不疼……”
“那个……萧……”
“萧翎。”
“哦,萧翎。你……刚才说什么窗户的……”朱鹮慢吞吞开口。
“哦,你说那个啊,”萧翎手下一个使力,朱鹮闷哼了一声,萧翎随意的说:“就是房间的风水嘛,镜子和窗户这种东西挺玄的……”
“你再多说一些。”
萧翎看看窗外,眯着眼睛说:“其实打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你家位置不太好呢。”
“怎么不好?”
萧翎仰起脸,注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不跟你讲这些了,你还要在这住呢。”
朱鹮心里咯噔一下。
萧翎离去后,朱鹮对着热乎乎的虾仁炒饭也没有胃口。
脑子里只想着刚才萧翎说过的话:什么叫风水不好,什么叫位置不好?!说了一半又不讲完!!成心不让人好过嘛!!
可是……朱鹮往卫生间的方向探探头:镜子的确正对客厅的窗户,很容易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背后客厅的窗户……
“厕所镜子不可以正对窗户的你不知道吗?”
萧翎的话又清晰的浮了上来,那种笃定中带一点惊讶的口气格外让人觉得可恶,好像这种禁律每个人都该懂,唯独他朱鹮犯了忌讳一样。
恩,那个家伙太可恶了,看他刚才在鬼屋的恶劣表现就知道了!
对,他一定只是在吓唬我。
朱鹮一心咬定那家伙是在危言耸听,却又顾不得脚痛,起身将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
…………
萧翎一路哼着歌回家,一回去就看到他那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电脑正嘀嘀响着。
他把鼠标挪过去,果然又是编辑。
小企鹅一跳一跳的很烦人,被命名为“讨厌的家伙”的编辑催稿比催命还叫人头疼。
【讨厌的家伙】:“萧大胆,在不在?”
【讨厌的家伙】:“不是催你啊,你的新文怎么样了?”
【讨厌的家伙】:“没灵感吗??”
【讨厌的家伙】:“我这有些资料,你要不要看一看?我跟你说啊,这个时候要趁热打铁,大家对你的《深渊》热度还没退,要赶紧出新文啊!”
收到文件请求:《一些资料》
——接收/另存为/拒绝
【讨厌的家伙】:“你倒是收啊~”
振铃——
振铃——振铃——
对方取消了《一些资料》的发送。
【讨厌的家伙】:“真不在啊……”
晕,还玩试探,有够无聊。
萧翎点住那个名字,打过去一串话:“喂,小便便~”
【讨厌的家伙】:“汗,是编编不是便便……”
【萧大胆】:“都一样啦。”
【讨厌的家伙】:“泪,差很多好不好……”
【萧大胆】:“我是来告诉你,新文有构思了哦~~”
【讨厌的家伙】:“太好了!说说看!”
【萧大胆】:“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详细提纲,大概就是讲一个有关‘假装淡定’的故事~”
【讨厌的家伙】:“听起来蛮有意思的哈~”
【萧大胆】:“这是一篇严肃的半纪实性恐怖悬疑作品,在我创作这段时间里你不许打扰我。”
【讨厌的家伙】:“没问题没问题。”
【讨厌的家伙】:“话说……这次还是先贴网上吗?”
萧翎想了想,打下:“不确定。”三个字。
…………
夜晚。
时间:大概11点或12点或1点?
萧翎也不确定,因为他正在追一个帖子看得入神。
帖子大概连载一个多月了,一直很火爆。
一个人自称捡到一只异常肥大的花蜈蚣,养在自家瓦罐里,隔段时间丢点小虫子进去喂,有时是几只蜘蛛,有时是苍蝇,甚至有时是同样色彩鲜艳的小蜈蚣,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瓦罐里不慎钻进一条小蛇,他以为这下养的大蜈蚣死定了,没想到打开瓦罐一看,死的是竟然是蛇,而他的蜈蚣不但欢蹦乱跳,而且几天没见外形还发生了变化,颜色更加鲜艳,形状更加怪异,活像……变异后的蜈蚣。
从那以后他再丢进去小虫小蚁的蜈蚣就不爱吃了,直到有次扔进去一只死耗子,耗子是吃耗子药毒死的,他的蜈蚣吃耗子吃得倍欢畅,他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我的蜈蚣爱吃有毒的!
直播进行到这里,有人回复说:你不会是养出了一条“蛊”吧!
在这条惊悚的回复下很多人发表意见:对,有可能!蜈蚣蛊哎!
评论越来越多,越说越邪乎,那个楼主便索性隔几天就写点关于“蜈蚣蛊”的观察日志。
到萧翎现在追看的最新更新这里,那个神通广大的蜈蚣已经能“看家护院”了,还会自己打“野食”了。
萧翎乐了。
真他娘荒谬啊!
这家伙牛皮吹太大了,破绽越来越多:且不说城市里哪捡那么大只的蜈蚣去,就算你住城乡结合处,真的让你碰上了,它要是有毒,不先毒死你啊?你咋捡回家的?用手帕包着?还养蛊!笑死人了。
也有人和萧翎一样根本不信的,发表了很激烈的言辞打击楼主,也有忠实的蜈蚣蛊信徒同样犀利的反驳回去,反倒把这个帖子炒得一天比一天热。
不管是真是假,起码它带来了效应,有人骂,有人捧,有人持中立看热闹。
这给萧翎带来了启发:如果以真实记录为前提写一部作品,又如何呢?
至于研究对象嘛……嘿嘿嘿。
就在萧翎笑得无比邪恶时,手机幽幽亮起来,像黑暗里睁开的一只眼睛。
萧翎丝毫不见怪,拿起来打开那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扰你真不好意思,请问你睡了么?有事请教。
——朱鹮”
萧翎得意的笑了,就知道他会主动联系。
萧翎把号码存进电话簿,姓名那栏写的是:胆小鬼。
他早就看出这个淡定得好像白无常的家伙是在装,假装镇定。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只可惜一两个小细节就把他出卖了,比如刻意提起卫生间镜子的问题时,再比如提到房间的风水问题时……那个时候,朱鹮害怕了,但是还在强自镇定,那个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萧翎不紧不慢的回复过去:“没呢,什么事?”
胆小鬼:“白天你说的,风水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萧翎:“哎呀,大晚上说这个多不好,你该睡不着了。”
胆小鬼:“……说说看。”
萧翎:“很复杂的,我给打过去?”
胆小鬼:“好。”
刚退出发信箱朱鹮的手机就嗡嗡亮起来,来电人显示:讨厌的人。
“朱鹮?”萧翎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恩。”朱鹮握着手机,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明明很讨厌这个家伙,但是却是自己忍不住先联络了他,但是没办法,谁让他说了那样的话……“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的。
“没关系,我一向睡的晚。”
“哦。”
之后就是默然。
萧翎暗暗叹一口气,他以为对方起码会继续问下去,例如,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但是没有,对方只是冷淡的“哦”了一声。
真不会聊天!——还是他先找的自己呢~
萧翎只得继续逗对方说话。
他看出来了,朱鹮这个人啊,胆小又爱面子,如今有事相问,又不好意思直说,如果等他主动开口,估计一晚上就这么耗没了——不过其实也不错哈。
萧翎:“是不是脚疼得睡不着?”
朱鹮:“我没那么娇气。”
萧翎:“恩,明天得请假了吧?”
朱鹮:“看看吧。”
萧翎很喜欢朱鹮的声音,平平的腔调也掩盖不住其音质清朗圆润的特色,他一手夹着电话一手将电脑的显示器关上,决定在黑暗中仔细聆听。
萧翎:“你家墙壁返潮吧?”躺在一片黑暗里,他终于说出朱鹮最想知道的话题。
朱鹮心里一紧,但还是语气平平的:“你怎么知道?”
萧翎:“一看就知道了,我说了你家风水不好。”
朱鹮:“我以为只是朝向不好。”朱鹮快速说,房子是二手的,因为朝向不好,几乎晒不到太阳加上周围环境缺乏整治,所以很便宜,连他这样刚工作两年的人也负担得起,但在这个城市,这样的地段,已经算是捡了大便宜。
但萧翎接下来的话令他后背一麻,对方的声音的确够磁性没错啦,但是此时此刻令朱鹮觉得鸡皮疙瘩不断往外冒的,是谈话的内容。
萧翎接下来说:“这和朝向有关系么?你自己想想,北方城市再怎么不见太阳也不至于潮成那样把?”
朱鹮觉得口唇干燥,他轻轻的问:“潮……成哪样了?”
萧翎低声笑了:“起霉斑啊!你敢不敢现在去揭开壁纸看看,也许霉斑已经扩大了呦~”
他当然不敢!
没错,就是因为霉斑,要不然谁会矫情到连天花板都铺壁纸?!
朱鹮买下房子之后才发现,在客厅连着厕所的墙壁那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霉斑。
这个事情比较恶心了,看房的时候没留意,因为那时那个地方挂着一幅画。画一摘下来,那块面积不大不小的霉斑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暴露出来,就像新媳妇脸上的胎记,碍眼。
本来长霉斑这种事很容易解决,找个施工队来看看,是不是厕所哪漏水,把墙咔嗤咔嗤,弄点灰抹平就行了。
但是朱鹮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叫来施工队却没检查厕所,也没咔嗤墙,而是直接把整捆的壁纸贴上了,从墙壁到天花板,从客厅到卧室。
现在忽然被萧翎冷不丁提起,朱鹮不踏实了。
萧翎感觉到他的沉默,又高深莫测的说:“你家左首是个肉联厂,右首是个菜市场。”
朱鹮:“怎么了?”
萧翎:“你自己说有什么问题?”
朱鹮一愣,能有什么问题?买菜买肉都很方便啊,就是白天有点乱,车子通不进来。
萧翎:“不懂了吧?住宅附近有这种营生可不好,秽气厉害得紧。”
朱鹮:“秽气?”
萧翎:“风水嘛,就讲究一个‘气’,你那个地方,秽气都冲进屋了,偏你厕所正对客厅窗户,厕所是藏污气的地方,秽气进去就窝在里面了,那个镜子对着窗户,正好形成一个吸引秽气的‘场’……你说有道理没?”
朱鹮握着电话的手都发抖了,有道理个屁!你这么说还让不让我上厕所了!
“又不是只我一户住这,那么多户呢……”
萧翎又笑了:“你住四楼对吧?顶层对吧?”
朱鹮点点头,老楼房没电梯都矮,对方好像看见了似的,幽幽的说:“你家客厅的窗户高出太多了。”
朱鹮:“什么意思?”
萧翎不紧不慢的解释:“高过院墙,高过杨树,也高过前面的违章建筑了呀,所以其他户没事,你家首当其冲了。”
挂上电话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正是一天中最黑最冷的时刻,朱鹮出了一后背冷汗,还想尿尿,但看着黑洞洞大开着的厕所门却怎么也没用勇气进去了。
只能硬憋。
最后他问萧翎,那该怎么办?
萧翎竟然说,我也不知道。
朱鹮是极其愤怒的挂的电话,连再见也没说,更别提谢谢了。
搞什么!不知道怎么办还说一大堆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朱鹮忿忿的盖上被子,连头一起遮住——他几乎忘了明明是自己主动要打听的。
手机又亮了一下,收件箱里传来新短信——讨厌的人:要不我明天去帮你看看吧,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