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因與聿】樹吟謠 — 《貓屍》之一

正文 【因與聿】樹吟謠 — 《貓屍》之一

夜晚的城市灯火霓虹闪转,红色与白色的车灯交织成如长路般的车流。

没有人注意到道路边缘被血污染满身的猫儿──或许注意到了也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如果倒卧在地的是同为人类,或许路人会施舍微不足道的同情心拨通报警电话。

猫儿吐着舌头低喘着气,气息微弱犹丝,美丽的外貌被血渍与尘污弄得狼狈不勘,盛满情感的灵动猫眼翼望地望着路上人群与车潮。

──但是没有人停下脚步,就连怜悯的眼神都吝於赠予。

满腔的希望被一点一滴浇灭,猫眼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呆滞,死亡已然侵占它大半的躯体,但是真正冷入骨髓的是人类冷漠对待的绝望。

它阖上眼眸,不再抱持任何希望。

等待死亡的时候,它听见了人类的嗓音。

拚着最後一点力气睁开单边猫眸。如同玻璃珠透明剔透的眼球倒映着一道模糊的身影,面容不清的男子靠近它,温柔地拥它入怀。

倾听者的角色非常特殊。

把世界以二分法断分为黑与白,以人类及非人类来分别,最极端两侧点就是纯种人类与纯种妖异。

妖异,也只是人类为了区分非我族群而立起的名词,妖异所涵广的范围,远广於人类所能想像的地步。

人类惧怕着未存的事物,而妖异也痛恨被人类寸寸鲸吞的生存空间──自人类与妖异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後,双方的争斗没有停止,血流成河,累积的世仇永恨不共戴天。

仇恨没有尽头,时间的流逝只是让乾涸的黑色血迹再染上新鲜的血水,累加的新恨旧仇永无休止。後裔早已遗忘憎恨的原因,他们记住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灭绝掉另外一方。

林氏家族因守护者之故,认定倾听者为「倾听树语之人」。

但是流传更广泛的传言,却认为倾听者为「倾听两族之声,以调解纷争之中立者。」

倾听者的存在,就像是地球为了调解两个族群的纷争而诞生的第三族群,游走於两个族群之中,化解死结般的矛盾。

「膜」将表世界与里世界一分为二,区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但是时间的长久堆砌,却使得人类与非人的种族越加地融合。

人类与妖异,在讲究科学的世纪,终於迎来没有血腥的和平。

至今,人类已经无法区分出另一个世界的居民。

在处理完秽乱事件之後,林栀被架空了。

在第一个礼拜,林栀并没有发觉到任何异常。

第十天林栀点开信箱又收到普通的事件,连下属都呈交报告都与平常无两样,她嗅闻出违和的味道──就是因为太过平常才显得不正常。

《秽乱》事件是以廖青义被扳倒做为完结,位於中国的本家应该或多或少都有所举动──廖青义可是家族倚重的大暗桩──但是林栀却完全没有收到与本家相关的消息。

林栀察觉到不对劲时,就开始分析前几日下属所上缴的报告。

──这些家伙怎麽可能变得这麽聪明。

脑筋一转,林栀就明白是谁搞的鬼。

也只有猎犬才有特权能够从林栀手中抢走指挥权──更别论林栀的下属可是菁英等级的份子,就连林栀有时都得费尽心力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猎犬曾经是林氏家族中被冠以「不败之将」的男人,在林栀这些新生代接任之前,猎犬的队伍曾有过无人可及的辉煌战绩。

这个男人露出这麽明显的破绽,是想探测林栀的实力还是纯粹小瞧她?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明知道猎犬在架空自己,林栀却动弹不得。

采姨和弟弟还没有回家,就连能偷偷传达情报的树语都无法使用──当初建立由树组合起来的情报网,猎犬也是策划者之一,这条路也被封死了。

真是四面楚歌啊……

分析出被下属架空的事实後,林栀坐在椅子上发呆,忙习惯的人突然得到假期,瞬间不知道手脚要往哪摆。

──早知道就培养一些兴趣,而不是一有空就疯狂处理任务或是补眠。

林栀将完全看不下去的书阖上,撑着下巴盯着窗外的树影。在几乎被下属封闭所有情报的现在,林栀莫名地想起采姨曾经说过的故事。

在许久以前,人类与妖异若有无法和解的争执,必定请出「倾听者」来仲裁。

但是在人口爆炸的二十一世纪,人类与妖异的文化逐渐融合,若不特地寻找,几乎无法区分人类和妖异这两者之间的差异。

相对的,人口递增的同时,倾听者的数量却逐年减少。

林栀从没有见过家族以外的倾听者,甚至有一度认为倾听者是只诞生於林氏家族内的产物。

林氏的倾听者偏向草林木的植物。林栀在得知家族之外也存在倾听者时,还幻想着有没有海或者是云的倾听者。

年幼时,林栀被家族庇护得非常好。

她接受古老死板的家族教育,认为妖异即为人类之敌,对於「膜」的另一端只有感到厌恶,完全没有好奇。

直到来到台湾,长久以来被灌输的观念被击个粉碎。

人既有善有恶,妖异自然也有善与恶,也有喜怒与哀恨,但是比起心思复杂的人类,它们还来得纯粹许多。

越了解妖异,越明白无法以人类的良知道德束缚另一个世界的居民。

相较於将自然法则当作敌人,违反自然而拚命生存壮大的人类,妖异顺从自然、产於自然、命应自然。

自然决定一切,残酷却公平地看待所有生命。

暴风雪会因为人的善恶与富贫,而选择避离或发难吗?

不,它不因人类而改变,它是无可避免的绝对。

面对天灾,人类只能选择闭紧门窗,以抵挡无情冰雪的低温──却无法改变自然的选择,使暴风雪降临到其他地区。

顺应自然而生的妖异,同样的无法以人类的思考法式度量它。

在采姨的教导下,林栀逐渐地改变对於另一个世界居民的看法,也学习到形形色色的知识。

白晰的手指交叉,林栀并非无缘由地思索起倾听者的过往;她明白自己的下属们铁了心不让自己接近任何相关的案子,强硬地把林栀从这淌浑水中踢出去。

虽然猎犬也能倾听树之语,但是就连他都不清楚倾听者的真正能力──因为他并非纯粹的「倾听者」。

从以前开始,倾听者诞生於两族之中,但却不偏向任何一方。

倾听者听从法则的安排,遵守自然的规律,下达来自天道的命令。

过往林栀太过於依赖科技网路,直到采姨告诉她,网路不过是一种工具,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会「自然」地出现在林栀面前。

套一句话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当初林栀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林栀觉得自己以前拚命接任务的行为都白费了,『那我不就只要每天发呆写作业就好了?天道真有那麽神?』

「笨,天之道乃是世间一切的简称,来自世界调动及改变。」采姨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林栀,简短地说明道:「网路固然方便,但是在此工具无用的现在,天之道自会调动并改变,本该从他人转达的事件,就会直接出现在你面前。」

将概念转换一下,林栀提出更容易理解的说法,『简单说,就是本来送信就可以接到的Case,因为邮寄系统出问题没办法送到,所以经过调度後就只能当面接洽。』

「是,但时间上有所差异,再且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天网安排。」

『听起来真像是命运……』

「命运那玩意儿可不能与天道相比,命运可是个死板的东西,无趣极了。」

『所以你也属於天道中的一部份?』

「不过比人类接近自然罢了。」采姨的神色淡漠,「自然万物皆是天道一环,尤其是顺应自然而生的植物,无法违逆天道与自然的安排。」

自从明白「自然」与妖异的关系後,林栀一直有个疑问。

『所以你不反对我铲除林氏家族,是顺从本心,还是顺从自然?』

「妾身仅顺从本心,本心即为自然之择。」

「不论本心与否,所有事与物,天之道自有安排,妾身无可窥探。」

至今林栀依然不甚明白采姨口中的天道究竟为何物。

但是林栀却隐隐有一个预感,来至五感之外的感知正偷偷地向她倾诉,有一场无法预料的事件正在等待着林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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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嗳、突然有种在写志怪的感觉……

老人家是把异动之刻的中央方当作是有规则的官方组织,把倾听者当成是自然生成的民间团体。

异动里的使者调解的是非人间的种族问题(类似国与国),倾听者调解的是人与人之间的问题(外国人与本国人)。或许有听过对方的名头,但是不一定有见过对方,只要不甘涉到对方的业务,他们永远是两条平行线。

《猫屍》系列没有存稿,所以无法天天更啦,下一篇《我爱你》系列有存稿,到下一篇就会日更罗~

2014/10/16:出现Bug啦!中修一番,情节大纲相同,细节重新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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