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莫昇跑掉後，我们顿时鸦雀无声，之後温砚洋面露歉然：「亮亮、婆婆，抱歉。我没想到阿昇会这样，我不知道他会和亮亮发生这种事，我会好好骂他的！」
「没关系，砚洋，你也别对他太凶，我相信莫昇不是故意的。」外婆没生气，态度慈祥，口气却还是带着一丝忧心：「你要好好跟他说，不要吵架，知道吗？」
「嗯，我知道。」他望向我，眼里充满诚恳，「亮亮，对不起，我一定会让阿昇亲自过来向你道歉的。」
当温砚洋随後也离开，我和外婆两人再度无语。
我看着她，抿抿唇，艰涩地说：「外婆，对不起，我对你说谎了。」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怕我会担心，对吧？」她温柔的问：「不过，听到外婆帮莫昇说话，你会不会生气？觉得外婆不站在你这边？」
停顿数秒，我摇摇头，虽然不至於产生这种想法，但外婆刚才的反应，确实让我觉得她对范莫昇似乎特别关心；而温砚洋的态度虽然比较严厉，但给我的感觉也是关心，并不像是真的在生范莫昇的气。
就在那一刻，对於他们和外婆之间的情谊，我心里其实是好奇的，甚至好奇到根本没去想自己是否会觉得不平衡。
「范莫昇他……平时也会跑来找外婆吗？」我忍不住问。
「嗯，他经常会来找砚洋，只要砚洋在，他们就会一起过来看外婆，陪外婆聊天。莫昇和砚洋呀，两个人从这麽小的时候，外婆就看着他们长大喽。」她掌心朝下，与地面平行，比出约莫一个小学生的高度，「他们两个住得近，感情很好，天天一起玩。砚洋从小就很懂事、很乖，不过莫昇的个性比较冲，很容易跟人家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呢。」
她缓缓一叹：「外婆确实对阿昇会比较关心，因为平时他身边没什麽人照顾。阿昇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爸爸现在在宜兰上班，现在他是和阿公一起住，不过他的阿公平常都会出去打麻将，很少在家陪莫昇，而他爸爸又因为工作很少回来，不过每年学校放暑假或寒假的时候，莫昇的阿公，就会带他去宜兰找他爸爸。」
我不禁听得专注。
「莫昇的心里其实很寂寞，就算他不说，我跟砚洋都知道，加上他的防备心很重，所以一直没什麽朋友，就只跟砚洋好，不过他对外婆也很好，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还会主动要带我去看医生；行动不方便，他会替我跑腿，帮我作家事，是个心思细腻，也很体贴的孩子。有时候看我太忙、太累，他还会念我两句呢。」
外婆直视我的眼，语带歉然：「亮亮，你和莫昇第一次见面就发生这样的事，我相信他心里其实很愧疚，也有在反省，砚洋也一定会好好教训他。阿昇的个性就是这样，只有在我和砚洋面前，他才愿意拉下脸。莫昇的自尊心高，宁可吃亏，也绝不会在不信任的人面前示弱，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是外婆不好，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莫昇的事，对不起。」
外婆的诚恳，使我当下一阵语塞。
听完这些话，要是我还表现出不服气的态度，只会让外婆更难过吧。
当初就是怕她知道後会担心，我才隐瞒这件事，事已至此，我也不该再继续为难外婆，让她烦心，既然这一口气已经出了，那也不需要再追究下去。
「我知道了，我不会生气了。」我说。
外婆笑得欣慰，轻轻拍着我放在桌上的手，「我希望亮亮你可以成为莫昇的好朋友，就像他和砚洋那样。既然你们有缘可以当同班同学，那就试着好好相处，互相照顾，有你在阿昇身边的话，外婆会很放心。」
我当下迟疑：「可是……我没把握能够做到那样。」以他那种牛脾气，要是连在学校都还得帮忙看管他，那也未免太辛苦了。
外婆再度莞尔，「你不需要替他负责，也不用替他承担什麽，外婆只希望，莫昇在学校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让他不那麽寂寞。」
闻言，我再度陷入沉默。
外婆的话让我沉淀一段时间，洗完澡回房间，准备休息时，我发现书桌上的手机萤幕有动静，温砚洋传了一通讯息给我。
等到客厅一熄灯，外婆入睡了，我悄声离开屋子，到了楼下去。
已经在三楼楼梯间等我的温砚洋，对我扬起微笑，摆摆手，「抱歉，这麽晚叫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