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純屬短篇】 — 【永遠太遙遠】(全)

正文 【純屬短篇】 — 【永遠太遙遠】(全)

对待一个人、有心和无心的差别即在於:你可以忘掉自己的生日,不去在意庆祝与否,但始终记得一年中特定的某一天、对他而言饶是特别的日子。

在那天来临的一个月前便费尽心思地思索该如何庆祝,才能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就算他已经彻底忘却你的生日好几年了。

他用各种藉口来告诉你,包括:那段时间在考试,想起来之际已经过了;又或者不晓得该送什麽;甚至更坦白地直言他忘了……各式各样的理由,他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因为你们之间根本不存在着所谓原不原谅的问题。

他没义务替你过生日的,你深深明白,虽然你不否认曾经抱着小小的、微薄的期待……再到失望。

你在一次次失望中跌倒再站起。

然而即便如此无所谓的他,你依旧心甘情愿替他算着日子,一年年倒数着那一天。

直到心逝的时候。

才默默下定决心:每年中的那一天,已经不那麽特别具意义了。

你反反覆覆、像催眠似的告诉自己,彷佛如此一来真的可以不去在意。

其实喜欢一个人,即使两人终究不会在一起,但仍然会希望对方幸福的。

而你真的、真的,热切地期待、祈祷他会幸福。

他将在某个地方展露笑容──就算让他这样微笑的人不是自己。

感情的世界中,付出最多的一方常常傻得叫人心疼,尽管你臣服这样的拧心之痛下。

冬天的雨总是绵长又凄冷,点缀着街道的寂寒与冷清。

「美丽的人不该在雨天买醉。」雨滴落在他性感的唇瓣,平静地道出,低沉的嗓音和雨声交织成一股特殊的旋律。

「美丽的人也会失恋……何况,我不美丽!」他直直瞪着他,冷冷否认。雨打在他身上,感觉起来有些凄楚。

「你……在有人的心里,永远是美丽的。」若有所思地道。握在手中、抓住他的力道丝毫不减,他怕这麽一松手,这人便跟着不见了。

永远消失的那种意思下的不见。

「但不是在『他』的心里,对吧?」人多半冀望着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在爱情的世界里,这个定律更发挥得彻底。

永远……对曾经是青梅竹马的他们来说,已经太过遥远。

「是在我的心里。」他道,依旧维持沉稳不变的语气,坚定的眼神直直锁定前方的人因此瞬间放大的眸子。

在他听来,正好比听见「现在天气真好」一样程度的荒谬──「别开玩笑了!」一愣,他撇过头。

「需要我做点什麽来证明吗?」让他见识这种「玩笑」下认真的多寡。

「你!」随着两方距离的拉近,下颔被强迫抬起、视线正对上前方人儿耿直的灼热视线,他这才感受到对方的……危险。

他喜欢「他」,因此绝对不用多加赋予言语的解释,来说明两个男性间也可以产生情感──是他对这人抱持的感觉,因为他眼中始终只注视着另外的人,所以才看不见那早已热切万分的感情。

这是上天给他们开的恶劣玩笑。青梅竹马呀……他们对彼此已经熟悉不过了,却谁也没预料到该是单纯的感情竟变了质,发展至如此乖诞的地步。

曾经那许诺要永远在一起、相互扶持的纯真,经过诸多像现在这般雨水的洗礼下、侵蚀掉承诺的表面,露出残败的内在,是已经改变的结果、注定回不到过去的命运。

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年纪愈大,只会让勇气逝去多一点。

「回去吧。」深深地凝视着他,最後放开了所有的钳制。

说到傻,他们彼此是不分轩轾的。他对「他」傻,他则对他用情──往往接受的一方都没有回过头仔细看看等在身後的人。

他也有自己的无奈,不过失恋中的人却不会去明白啊。

「喂!」看着他转身,走往来时的方向,放弃了追逐、守护的举动,他微微反应不过来。

听见他的呼唤,男子顿了顿,犹豫片刻後仍是回过头。

他看到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庞──即使他应该哭过了、且目前也分辨不出来雨和泪的差别,可他的表情……忍不住令人心一揪紧。

「连你也要丢下我吗?」一直以来他最关心的声音、可怜兮兮地说着:「我们当初不是说了、要永远在一起的,你也要走了吗?」

这样的表情啊,流露出平时用倔强掩饰下的脆弱,是如此的毫无防备。

「永远……太遥远了。」他不禁哑了嗓子,脸上挂着复杂的神色。

「那『现在』呢?」微微颤抖的声音,透出冷风寒雨肆虐的後果,另一方面则像在等待宣判似的──等不到他们的永远,总有现在吧。

瞬间却漫长的等待,令他忍不住泛起阵阵彻骨的寒意,不只是外头环境加诸的,更多则来自内心。

原来如此难熬。而他惊觉自己好怕听见一个「不」的答案。

「我放弃,所以你也要放弃了吗?」自己不算坚持的人,他亦不是吗?

他发现所有本该了解彻底的人事物,似乎全变了样,显得异常的陌生,包括面前的童年玩伴。

「我可以继续吗?」这句话,比较像在问自己,差点被雨声吞蚀殆尽。

「为什麽不可以!」他半低吼出。

然後好像理智瞬间撕裂、让满腹的委屈倾巢,不顾形象地在夜晚的街道放声而哭。

他吓住了。没料及会目睹他崩溃的场面,他以为他很坚强的,有强劲的韧性、与美丽的生命力。

如今却犹同孩子般,哭得无助。

他无措、惊恐,犹豫半晌後,终是走向前,一把揽住这脆弱的人儿。

两个人一样冰寒的体温,均温暖不了彼此,倒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知道他俨然受冻了,又爱逞强,他缓缓一笑,「回去吧。」轻柔的语气中有不易觉察的宠溺味道。

「……你会……」闷闷的语调自肩窝旁传来,被主人含在嘴里道出,根本听不清楚在讲些什麽。

不过听不清楚的人当然不包括他。对他来说,这句话就像拿麦克风在自己耳畔讲话、那样的清楚明白。「我会跟你一起回去,」他承诺:「并且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感觉到怀中的人施力、紧紧将自己一抱。

拥抱的温度呀……其实可以负负得正。

好冷……然而贴近的心、那样的沸腾,却很温暖。

早该明白相识在雨天

便不能寄望所谓永远

谁曾经那样傻得可怜

坚信天变地变心不变

经过好多年好多雨天

你还在我也未曾走远

只是雨侵蚀岁月表面

回首前尘不变已改变

只不过是年纪大了点

为何连个拥抱都不敢

就在你心已改那一天

我才发现永远太遥远

永远太遥远,不过他们拥有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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