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醒来，箱箱饰品果然换成衣物，我开心的搭配衣服，顺便招来朵莉和瑞娜，要和她们一起试穿，她们本来不愿意，说我穿什麽都好看，根本不必试穿，但在我的苦肉计下，她们终究是乖乖拿起衣服套上。
「唉，身体真的是差了，连套件衣服都没力气。」我没说谎，刚才光是为了换上这件长衫，就花了我大半精力。
朵莉和瑞娜面面相觑，看看我，又看看身後堆积如山的衣服，不甘情愿地换上衣服。她们总觉得穿上那些丝绸衣裳犹如芒刺在背，很是不安。
试了一整个早上的衣服，我们都累了，用过午膳後，我小睡片刻，下午醒来时，恩人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我。
我起身，睡过觉之後，精神好多了。
我灵机一动，爬到他身旁，扯扯他衣袖，「可以帮我弄来一大桶澡盆的牛奶吗？」
道仍很困惑，「你要喝的？」
「不是，当然不是。」我摇头，亮丽的红色发丝跟着晃动。「我是要拿来泡澡的，这样可以保持皮肤白皙。」
「今晚吗？」见我点头，他淡笑着应允，「我知道了。」
「对了，如果可以再加点玫瑰花瓣会更好。」我补充说道。
结果当天晚上，我洗了一次久违的牛奶浴，真是说不出的舒爽。我拿起一旁的玫瑰花瓣，洒在身上，觉得心灵都昇华了。
奇怪，明明就是将死之人，为什麽还要浪费这些资源在我身上呢？那个人是不懂得拒绝吗？
我想着、闷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所幸浴桶并不大，我才没有滑入水中。当道礽把我从浴桶里打捞起时，我脸爆红，他却不甚在意的从一旁侍女手里接过毛巾，包覆在我身上。
我吞口口水，半句话也不敢说，战战兢兢的盯着他，就怕他心怀不轨，我这病恹恹的弱女子会抵抗不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我承受不了的，要是你真狠下心来，今天就是我的死期了，我的身体不堪负荷啊。
把我丢回床上之前，他停下。「我不会动你的，宛儿。」他耐心地说。
「那那那……」我结巴，心里着实紧张。
「嗯？」道礽抱我回到床上，双手却使终未没离开。
「你说你会答应我任何一件事。」我别看脸，耸耸肩。「那你……你帮我弄点护肤保养的东西好了。」
我完全不敢看他，滚了一圈，离开他的怀抱，把头蒙进被子。
「我要睡觉了，晚安。」
我紧抓着棉被一角，抑制着不发出哽咽声，怕引起他怀疑。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为了我，做这样的牺牲？
这个问题，我使终没有勇气问出口。
＊
之後我时常向道礽提出要求。
「我想吃水果。」偶尔嘴馋时，我甚至要求吃些非当季的水果。
不久，各式各样的水果摆满了整个桌面，我只需躺在床上，让朵莉和瑞娜喂食，负责张嘴就行了。
「最近闷得很，你请宫女或乐师来表演吧。」我不经意的提起，他便将一切事务打理好。
事实上，我对於古代的戏曲没特别的兴趣，纯粹想打发时间罢了。
「好。」然而，最令我气恼的，是道礽总是不假思索的答应。
有一次，我真的受不了他的温顺，狮子大开口，想让他知难而退。「你乾脆办个宴会吧！把宫里宫外最好的乐师、舞女通通找来，还要配上山珍海味，除此之外自然少不了上等的鱼脍和美酒。」鱼脍指的是生鱼片，或许藉此能弥补吃不到日本料理的遗憾。
他看着我，摸摸我的头发，「如果这是你要的，我可以替你做到。」
我气得跳脚，指着他，怒急攻心，吐出的话结结巴巴，「你、这样你也答应？你疯了！国家，国库……啊，算了，随便你，都随便你好了。」
本来想藉着满足慾望让他觉得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藉此感到厌倦，但他丝毫不介意的挥霍财产，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他的天下搞垮，若是再这麽继续下去，曜国迟早国库掏空。我知道这方法很愚蠢，但是我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我按着疼痛的胸口，靠着墙，顺着墙面蹲下，身体蜷缩成一团。
他走向我，面露担忧。「还好吗？」
我摇摇头，目光空洞的望着地面。「有时候，我真希望这是最後一次，就痛一次，不要再继续折磨我了。」
「宛儿……」他蹲下，「如果可以代你承受折磨，我一定不会推却。」
我抬头，眼睛是注视着他的，可眼神却毫无焦距。「就这麽死去吧？好不好，道礽，好不好？」我晃着他手臂，眼里容不下他为我心疼的模样。
「不可以。」像要把我揉进他怀里，他抱得紧，「我们还有时间的，不要放弃这些时光，宛儿。」
「可是我……不想要再坚持下去了，这样好累，道礽你让我走好不好，不要再让我受折磨了好不好？」眼泪毫无预警的流下，爬满我的脸庞，晶莹剔透的水珠颗颗分明，落在他手臂上，无声的哀求。
道礽亲吻我的脸庞、我的泪痕，「不可以是现在，你要陪着我，我也会陪着你。」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我陷入绝望时，道礽就会这麽鼓励我。
可是我的存在，只会逼得他跌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