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好是坏？别说一个人了，连一件事情都说不准了。
古野没有松开抱住杀老师的手，他小声地说：「人类有着人性和道德拘束，法律也充斥错误，我们却不得不接受，倘若抗争了，会被掠夺掉仅存的一切的。」
「但是神灵不同，祂们活了很久，久到连人类都未曾出现过。祂们洞悉了事情前因後果，人类的出生始末。」
「你不是人，触手是真的。你是神吗？」
近乎渴求似的口吻，古野对於无法惩罚自己错误，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像是没有人可以给他告诫，他就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杀老师没表现出其他表情，伸出触手回抱着古野，一只黏腻的触手放在古野头上，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来回摩挲。
「古野同学怎麽肯定为师是神明呢？」
「你不是人。」古野只说了这句话。
「为师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在与同学们的相处过程中，为师也在学习。」杀老师回答。古野一双深沉的黑眼眨了两下。
「虽然在你眼里那些孩子们不够努力，但看在为师眼中，他们不断在进步。不只是成绩，还有其他无形的东西也是。」
古野迷茫了一下，说：「不只是成绩……他们终归要就业的。」
「虽然成绩是评断的一个重要准则，但是如同你所说的，他们有其他优势，像是业同学致力朝黑心官员发展，这样他要多训练恶作剧功力，好来玩弄日本国民及其他想从他身上挖钱的企业家。」
「是吗……这种目标你也接受啊……」古野摇头又道：「不成，他当不了黑心官员，他人太好了。」
杀老师问：「业同学人好？」
古野眼神专注地分析道：「他会被处以停学处分是因为帮上届3E学长脱危，虽然手法看来是不学无术的作法，但关键的本质是他见义勇为，不受学校气氛影响。」
「只是他太聪明，他所碰见的人没能教育他，所以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生活着。」
虽然不是全然了解，但古野对业的剖析，只凭藉不大可靠的听闻，精辟到让杀老师感觉毛骨悚然的不可思议。
「古野同学很擅长观察人呢。」杀老师汗颜。
「性向测验结果，我适合当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心里学家、文书处理人员和医生。」古野淡然地说。
「业同学越想和我扯话聊，来思考如何恶作剧及判断我的为人时，我也越能知道他心中所想，业同学太孩子气了。」古野轻笑，闭上眼让杀老师整理被自己揉乱的头发。
「古野同学这麽快就了解其他同学，让为师感到安心呢。」
「真的？我从以前人缘就不是太好，他们说我没有良心，只因为我对他们苦恼已久的情感问题一针见血。不过没关系，我体谅他们的愚昧。」
古野轻推开杀老师，他说：「你很不一样，我看不透你。和曾经的朋友一样。」
「接受我的说法吗？杀老师。」说到最後三个字时，古野天真一笑。
「忸啊！古野同学承认为师了吗？」被引去注意的杀老师感动地惊呼。
「是啊，我承认你是怪物了，你身上像人的部分太少了。」古野加深了笑容。
「所以，请你去死吧！」古野大喊一声，右手拉动一条隐形的丝线。
待以为会成功时，杀老师站在古野身後鼓掌道：「真是惊险，要是古野同学没有大喊一声意图使为师受到惊吓，为师也差点回不过神呢。」
「失败……了。你果然是怪物。没见过哪只章鱼脱出像是鼻涕的皮呢。」
「古野同学真是不简单，什麽时候想杀为师的？是预先知道为师会来吗？」
「那种事情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刚来时风风火火，太容易看穿动机了了。我才没有预知能力。」古野收回笑容，捡起皮上的绿色短刀，被稍微改造了一下，做成简易的似弓弩机关。
「当我承认你是老师时，我就动了杀机。也就是我抱住你的那一刻。简单的绳索和弹跳刀杀不掉你，难怪悬赏一百亿。」
「古野同学想要奖金吗？」
「我只是照你说的，不只是成绩。从我离开A班那时，我就在找除去念书以外，可以被承认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靠着课本原理做出来的机关是垃圾。」
「古野同学请不要无视自己，第一次暗杀能有这样的成果，思考模式、实做能力还有演技值得赞赏。」
「你觉得是演技吗……」古野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拥有多量课本知识是古野同学的优点，和班上同学一样各有优缺，古野同学觉得自己能成功暗杀为师吗？」杀老师鼓励着古野，只不过古野一脸茫然，他问：「明年三月前没杀死你，那我还有意义活下去吗？」
「届时为师会毁灭全世界，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杀死为师，活下去就能向所有人承认古野优树不是只会读书的人。」
「是吗……那我也可以加入E班暗杀你了。请多指教，杀老师。」
「那麽我们回去上英……慢着，差点忘了，古野同学大费周章引开为师注意，不只有为了暗杀，你还没解释为什麽自残。」
古野拉开左手袖管，轻声：「这里总共有三十四道割伤，轻重全由错误评判，每次犯错我就会割一道。」
「你用不着向之前那些愚痴的老师一样担忧，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血管和骨头及肌理分布，哪里神经密集哪里一划就会血流不止，我全都自有分寸。」古野的表情冷静得可怕。
「忸啊！只要是伤害自己的行为都不可有！犯了错误不需要处罚，只要改正过来不再二过就行了！」听见古野这麽说，杀老师怒意再次上涨。
「有些事情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处罚会让印象深刻。人在刚见面的头三十秒印象最为深刻，我已经让E班的大家对我有了刻板印象了。」古野低头看着杀老师的触脚回答。
「大家都理解人是会改变的，班上的大家都很善良，古野同学不用担心，至於违反理事长教育理念什麽的，打从为师开始教育他们时为师就已经违反了！」
「随你便了。果然是怪物老师。」古野笑了，对於眼前巨大适合做表情标志的杀老师。
「古野同学也称呼为师为杀老师吧！这是班上的大家替为师取的。」那张圆呼呼的章鱼脸笑着，嘴角都咧到耳边，嗯，前提是他有耳朵的话。
「知道了，变态陆行性章鱼之杀老师。」
「……扭啊！」
***
「接下来我们开始教新的进度。」杀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快速写着语法。
「这下课十分钟发生了什麽事情？为什麽优树同学突然就变得积极了？」渚好奇地看着後座埋头在笔记本上勤奋书写划记的古野。
「我方才找到新的目标了。」古野说。笔记本上每隔几页就是一个暗杀计画。
「忸啊！同学们请好好上课！不要再无视为师了！」
古野整理好笔记本，没抬头说：「我打算继续拿全校最後一名，我要留在这个班。」
杀老师慌张地挥动他的触手说：「想要留在这里也可以保持好成绩啊！」
「你不能干涉我的决定，杀章鱼。」
「要叫为师杀老师啊！」
渚无奈地笑着说：「这样算是护理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