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几时，她和我在同一个躯体里在这个世界里颠簸；曾有几时，她跟我用着同样的感觉爱着这个世界。然而，为何在此时此刻，眼前的她却只是她，我却只是我呢？
「对於你，凌白永远都是付出。为了你，他跋山涉水，为了你，他什麽都不屑一顾，为了你，他在仙界与人界流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夙雪微微开口，声音竟有些颤抖，「难道，你真的什麽都不明白麽？你……你根本就不配让他爱你！」
空气有些稀薄，我甚至能够感受到站在我面前的她的飘零与无助。那种寂寥的感觉，为什麽是那麽的熟悉？夙雪，你究竟要我说什麽才肯相信？
「你误会了，凌白是爱你的，他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因为我有着一张跟你七分相像的脸。」声音有些凉，风吹拂过我的面颊，却是无比的温柔。虽然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但是由我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刺痛。
其实我是真的没有爱过他的……
我第一次见到凌白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种我无法言喻的熟悉感。但是，我终究无法了解那种感觉。前世？有种声音告诉我，我跟他在前世是有牵连的，但是我却并不想要了解这一点。直到小七告诉我夙雪故事的时候，我才明白，或许，凌白是把我当成夙雪的转世了吧？
可是，如今，看着夙雪占据着我的身体站立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原来那个局外人一直是我。是我不小心占据了那本该是给予夙雪的温柔，是我不知怎麽的获得了那个「天下第一绝色」的躯体。
明知道那是不属於我的温柔，但是我却依旧贪念，依旧不敢忘怀。
一步一踌躇，我是那麽的小心翼翼，我是那麽的想要珍惜。
以至於，明知道这一切美好都是不属於我的，我却依旧占住不肯放手……
是麽……原来一直错的都只是我……
「不是，」看着我越来越哀怨的眼神，夙雪突然呆呆地站立到了我的面前，伸出手想要触摸我那丑恶的面颊，眼睛仿佛要把我穿透，「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就让我将这一切的原由都告诉你吧。其实你一直都不知道，他爱得一直都是你，他爱我的原因是因为我有着一张和你七分相像的脸……」
凌白爱夙雪的原因是因为夙雪有着一张和我七分想像的脸？这是怎麽回事？
「夙雪？」望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她，我突然怔住了。这个眼神……就如同……在诉说什麽……
见我怔住，夙雪的声音开始变得近乎於透明，里面透着的竟是深深地哀伤：「你其实什麽都不知道……」
我什麽都不知道？脑海中骤然浮现那日在人间时、马车中，小七所说的话……
「蝶姬，你知道麽？主人以他与生俱来的仙灵之气，本不应当被人所利用。当时，他却愿意与那『辰』签订了个一千年的契约，你知道为什麽麽？」小七见我不说话，顿了一下继续道，「从主人第一眼看见你开始，他的眼神就变了。你知道，这是为什麽吗？」
我摇了摇头，微微蹙眉道：「我总觉得他有着我所不知道的过去。」
小七「嗯」了一声，蜷缩在了我的手臂上继续道：「因为一个妖孽斩杀了他曾经心爱过的女子，她的名字叫做夙雪，是与他一样同为天地仙宝之白绫。由於那妖孽太过凌厉，夙雪的灵魂至死都还在与那妖孽缠斗，不得超生。为了拯救夙雪的灵魂，主人不惜与『辰』签订了千年所属的契约。之後『辰』动用了他的天地护法为夙雪护法，然後动用所有的势力为夙雪召来仙家至多法宝，这才驱除了妖孽、驱除了怨念。这便是主人憎恨『妖孽』的原因。」
回想起小七所说，夙雪是死於妖孽之手的。为了夙雪，凌白甚至不惜与「辰」签订了千年的守护契约。他那麽讨厌妖孽，不就是因为夙雪的死麽？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眼前夙雪的话感到不解：「难道不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她凝视着我的眼眸，轻颤着说着，「因为曾在多年前受妖孽挑拨，亲手杀死了你。他……是亲手……把最爱的你杀於自己手中……」
前世风华，前世依恋，前世沉默。是不是我们一直错过了……是不是我们一直没有真正相遇的地方……
凌白，你是谁……你是谁……
脑海中那段话骤然响起……
「虽然有时候我不能看透主人，但是他对你的感情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夙雪是自他修炼起，就和他在一起的。他收服我以後，我每日都能看见主人与她在一起。那时的日子对於主人来说，真的是很幸福。在夙雪死後，主人几乎就没有再笑过，直到遇见了你。」
直到遇见了我？
现在再思索夙雪的说法，我是在夙雪与凌白认识前就与凌白相识了麽？夙雪与凌白相识了几千年，而我今生也只不过只有三千岁，这麽说，我的前世是被凌白所杀麽？
「那一千年的契约根本不是为了我而签下的，说什麽『为了拯救夙雪的灵魂，主人不惜与辰签订了千年所属的契约』不过是个欺骗世人的幌子。他签下那个契约一千年，不过只是为了见你一面。当时他得知你转世的时候，就准备踏破天涯来寻你，後在『辰』的强烈阻挠下，他一直都没能成功接近你。最终不得已，才签下了那条千年契约作为交换，但交换的条件中却附加了一条，他永远不能让你知道前世的你是谁。『辰』让他守护依仙瀑布一千年，并与他约定好在一千年後将你送到他的面前。你知道当时他有多开心麽，」夙雪说着，望着我的眼神开始变得灼热而疼痛，「你知道麽，守护这依仙瀑布有多艰险麽？天下想来夺走解六神杖的人数不胜数，一千年，他险些丢却了性命，而我，更是在这一次与妖孽的战斗中差点灰飞烟灭。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遇见你，为了遇见这个早已经不记得他的你！」
原来，他与我之间居然有这那麽多的牵连……
那熟悉而亲切，居然早就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
千年的契约，居然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千年的守候，居然只是想要看着我好不好……
心中的酸楚再也压抑不住，我顺着身边的树干慢慢滑落到地上。原来，有些人总是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付出着。他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他只想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凝视着我、守护着我、看着我幸福。
可是，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