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都會小說|不戴婚戒的男人 — 之十二 月之暗面

正文 都會小說|不戴婚戒的男人 — 之十二 月之暗面

混蛋,真是个混蛋!

苏晨按捺了一整夜的冲动,就在可以拨电话时,手指早因压抑着激切而不住地发颤。

一次次拨着号码,却无人回应。明知道苏逸不会接,却还是不可自控地重覆按下发话键,只想知道那人还有什麽理由可以为自己解释。

就连眼泪都被困住,堵得人胸口发闷,无可宣泄。

她把电话狠狠一摔,靠着墙,点起菸来。

指间的星火骤燃,似恨不得烧掉这短促荒唐的年日。

都戒菸很久了,打从决定开始作着兢兢业业的苏晨起,就很有毅力的戒掉了。苏逸则是菸不离身,前晚一起出门吃饭时,才丢了一包凉菸进苏晨的皮包里。

「你真该死!每个人都叫你去死……」呓语一闇,她忽然把菸丢了,撑着额笑起来,「可是……我不想……」

没有泪,但笑比哭绝望。

维言不知何时已交办完事,在不远处停步,望着地上的手机,拾起了,却踟蹰没有走近。

或许是不该打扰。

望着灯下的孤影,终於知道在她身上那种过分的认真是什麽了……

认真的想从倾斜的生活中努力校正,努力地和一般人一样。所以她认真地做着平凡的螺丝钉,有着最最最枯燥无聊的生活……只是想和一般人一样。

「沈维言──你搞什麽东西!你知不知道那场子是谁罩的,你查的是谁的区?」

维言用耳机接起电话时,破口大骂的声音,让始终望向窗外的苏晨也诧异地回了头。虽听不清楚,但也能确定那人之失控,简直如雷暴跳。

维言目中淡定,转小了音量。电话中仍鼓鼓不绝息着吼声。

苏晨回避了眼。

「你疯了是不是!非凡是谁的人你不知道?好啊……居然是你让刑事组提报行动,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在外事组风风光光的,插手管一个小角头场子干嘛!好……你带种,查非凡的区,是想别人拿钉子碰我这分局长?」

「哥,」维言镇定的截了话,「回去再给你电话。」

「你──」

望直道路的深邃目光一沉,语重心长,「哥……如果你真知道你的身分,我劝你,早点收手──」

「你──!」沈维诚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上来,啪嚓就把电话挂了。

苏晨不知道电话里头说些什麽,只当是寻常家务、兄弟吵架,便打起精神来要说话,却想到自己和苏逸是个失败不过的光景,毫无半点足以宽慰的说服力,难得动了的唇又抿上了。

车子照旧停在小社区的大门外,已是半夜三点,铁条的花园大门早闭上了。

苏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忽然想起他乾洗好的风衣,想一并归还,「你等我。」

她匆匆地跑下车,却在大门前半晌都进不去,亮晃晃的警卫室空无一人,提灯夜巡去了。

「怎麽了?」维言忍不住下车。「钥匙没带?」

「不是──门开不了。」

怎麽会?

他接过手,试着转动钥匙,却分纹未动。「这是你家……没记错钥匙吧?」他笑着,看来是认定她迷糊。

二人正争说着,老远手电筒的光打在脸上,警卫提灯走来,细看几回认出後,一双眼盯着她脸上的伤闪烁。

「喔……苏小姐……大门锁换了。」

换锁?出门时没听说有这事,怎麽仓促就换了?

「就是……住户说……不安全,下午一群混混闯进来,在你家外头又吵又闹的,还押了人走……这几天你妹妹出入都有钥匙……住户和管委怕有什麽人拿了钥匙又藉机混入……」

这些都不是金蛇龙搞出来的,她已然心知肚明。都是苏逸和小伟故布疑阵,闹得警卫、房东连连打电话来,让她信以为真苏逸的险境。

「另外,住户……希望你换个环境避避……听说,放高利的都很狠啊……」

她的脸白了白,神情又恢复惯常的漠然镇定。

「我很快就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匆匆地转身跑走。那双眼睛黑得不辨心思,不知里头思想着什麽。

「林太太啊,」警卫拨了许久的住户内线,终於有了回应。「不是要我通知你吗……对啊,回来了……这麽晚,都是这样的啊……唉,等等你自己看看她的脸和身上的样子……好,你就趁当面跟她说吧……」

他挂掉电话时,发现玻璃外维言面无表情地淡望,不知为何被那双眼睛看得有些心虚,乾笑道:「唉,你真该上去看看,那群人把好好的环境弄成什麽样子了。苏小姐的门面就算了,隔壁的房东……一层楼四户的人家都遭殃,都要房东让苏小姐搬家……我们这里的住区可都是很单纯的。」

维言只是礼貌的听着,一丝清冷的笑。

过了许久,她并没有下来,但他的电话响了。

「苏逸……好像把风衣拿走了,」她的语气颓然,「我再想办法还你……对不起。」

「没关系,她拿去也无妨。」

电话顿时无语,不知还有多少脸可以在他面前丢了……

「……西装,改天还你要紧吗?让你等那麽久,真抱歉。」

维言答应了,但清楚知道拖欠绝不是她的个性。应该是为了楼上那处烂摊子心烦吧。

抬起头,他勾起笑,问:「苏小姐不下来了,我上去拿东西,需要打内线确认吗?」

那笑容是很有礼貌啊,却有种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被他这麽直直视着,警卫居然张嘴无措,「不用……不用。」也不知怎地,糊里糊涂就让他进去了。

「谢谢。」点头微笑时,警卫都还二楞着,看那高大修长的背影向D栋从容步去。

这人在举止有度、谈吐温厚里,分明深歛着一股迫人的气场,竟让人猛然忘了自己在做什麽。

维言朝着苏晨离去的方向走去。这是他第一次进到这小庭园,非常小的庭园,他几乎直觉就猜出是哪扇大门,而且她的地址早在他们互寄稿件时,就默记於心了──那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一点点的好记性,和频繁书写後的结果。

他没打算打扰苏晨,所以电梯门缓缓打开时,他只是默默地走了一圈,看着刺目的红色喷漆字在壁上门上张狂肆意,心中已有想法。

出大楼时,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抬起头,依稀……那熟悉的瘦削身影竟靠在阳台吹风。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那影子没入落地门里。

那一室明黄的光就好像月亮。他忽然想到年纪还很轻的时候,读到的日本俳句……

嫦娥因为无力劝诫后羿,就把自己放逐到月亮上的广寒宫。

再次举目时,那轮月好像就在眼前,是如此地熟悉,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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