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蹙眉看向後方那桌、那名面色绯红的女孩时，她头上突然出现一只大掌，丝毫不留情面、恶狠狠地往她後脑勺巴下去。
「陈恩，你会把尹璇打笨的。」说是这麽说，陆以南的笑容咧得可大了。
嗯，现在是什麽状况？
「笨到家了，看能不能打聪明一点。」名唤陈恩的男生甩甩手，不难想像他刚刚打得有多大力，他略带清冷的目光扫向我，「她是──？」
「她──」陆以南话到一半顿时卡住，他迟疑地转向我，「我也忘记问你叫什麽名字了……」
我指指那桌，问他是不是要跟他朋友一起坐，陆以南愣愣地点头，我们才走过去坐在那对男女的对面。
「宋青聆，你们叫我──」
「蜻蜓？」没弄错的话，她的名字应该叫尹璇，她惊喜地大叫，「你的名字好可爱喔，蜻蜓！」
陈恩冷冷地瞪她，「抱歉，她喝醉了。」语末，我看见桌上零星几罐日本啤酒。
「蜻蜓、Deer……都是动物耶呵呵。」
原来她说是Deer，不是Dear。
原来。
「简尹璇，」陈恩指指她，又指自己，「陈承恩，叫我陈恩就好，我们都是大二。」
「我也是。」
「只有我是大一。」就在我以为在场的人都是大二生的时候，一旁的陆以南默默开口。
不得不说，我有点惊讶。不管我们承不承认，我们在大一的时候都会散发出一股非常浓厚的菜味，就算觉得自己的打扮有多麽『大学生』，其实不过就是个刚升上大学的『高中生』。然而，陆以南完全没有这段过渡期。
可惜不管外表如何，陆以南就是个学弟。
一个被大二学长姐们呼来唤去的学弟。
「欸学弟，点餐。」陈恩发号施令，明显就是在逗他。
「学弟──去帮我倒茶。」尹璇趴在桌上敲着杯子。
见着这情景，我忍不住也想开他玩笑，「学弟，我想吃串烧。」
「学弟。」
「学弟。」
「学弟……」
此起彼落的学弟，终於让陆以南受不了了。
「学、姐！」他生气地叫停，我挑起眉、打算看他想怎样，结果他气势瞬间又弱了下来，「……我觉得这里的鲑鱼茶泡饭很好吃……」
後来的时间，我们一边谈笑一边享用老家美味的食物。老家，陆以南说他们都这麽喊这间店，有点像是暗号，他们总是说『要不要回老家吃饭？』或是『我在老家啊，要不要回来？』听起来就像一家人，让人觉得很温暖。
第一眼印象给人冷漠感觉的陈恩，其实是个很贴心的人，他总是会注意到饭桌间的谁餐巾纸快用完了，不着痕迹地补上，对於他身边有些脱线、傻气可爱的尹璇更是如此。
陈恩喜欢尹璇，从眼神就看得出来。不过，那个喝醉的女孩似乎一点自觉也没有。
至於陆以南，或许这次的用餐才让我真正看清楚他，稍微的。要是让之前的我回想陆以南，我会说他有一个灿烂的笑容，但，现在的我知道错了。
陆以南的笑容，是一种坏。
「什麽啊，我是坏人吗？」在校门口附近，他坐在机车上、陪我等联谊的沛芸回来的时候，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他。
我摇摇头，「这算是一种称赞。」
「怎麽说？」
「很吸引人呐、有种魅力，」我努力地想形容那不可名状的感觉，「大概就像港片里的反派帅哥吧……」
真是糟透了，这形容。
陆以南好像也听不太懂，但他还是笑了。
「反正是帅哥，对吧？」
他摸摸自己的脸蛋，骚包地笑着，我只好白眼回敬他。
我们不着边际地聊了一阵，直到远方出现大量机车照明，一看就知道是联谊的队伍回来了，我才跟他挥手道别。
「嘿，学姐。」
学姐。
我回头，他拿着手机对着我，闪光灯瞬时闪了一下。
「……学弟，这样很没礼貌。」
陆以南呵呵笑着，一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
「给我你的电话，」他说，梨涡又在笑容下缘出现，「这次我不会再漏接了，我保证。」
保证。
微怔，我不知道该怎麽回应，只能随口敷衍，「谅你也不敢。」
接过他的手机，在萤幕上输入属於我的十个号码後，他接手将刚刚拍的影像设为连络人照片，满意地笑了。
「那我走了，再见。」
「学姐再见。」
我瞪他，「路上小心，陆、以、南、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