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寂静，陈婶出去忙了，只余雷雨霜一人躺在床上大睁着眼。若仔细一瞧，就会发现此刻的她面色苍白，有着平时从来不曾显露的严肃。
她知道那些人会追上来的。她一直都很清楚。
不能害到陈婶，她得离开这里。
悄悄从床上爬起，雷雨霜从床板下摸出了个小瓮，还有一个小包袱。这是她老早就准备好预防万一用的行囊，只不过，她没想到会如此早将它取出。
「老头，我要启程了。」将瓮置於床铺上，她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既然是冲我而来，只要我走了，他们就不会为难陈婶了吧？......老头......到底为什麽我会遇上这样的事？你到底瞒了我什麽？」
迷茫、不安，却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就这麽跪了一阵，雷雨霜才起身抱着瓮背着包袱，出房门从後方的矮破篱笆翻了出去。
陈婶家後方是片广大的荒地，都说是有人的，却不知是哪家。据说那看风水的老严曾道这可是块宝地，种什麽生什麽，就这麽荒废了，真是万分可惜。
雷雨霜倒是不关心这地如何，只不过，这地上高耸繁杂的草丛和那有些年岁的雄伟巨木，於她而言却是个藏身、暂居的好地方。更重要的是，这块地後方连接的，可是条只有她知道该怎麽去的"街"。
雷雨霜可不知道，她所知道的"街"，竟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令捉拿的"鬼市街"。
鬼市，就是所谓卖假货的黑市。里头卖的东西衣不是衣、鸡不是鸡，假货遍布，是黑市商人专门交流假货的聚集地。更可怕的是，这鬼市街的魔爪，已经深入现今市场之中了。
当今最尊贵的玉饰"翡翠招祥"、"琉醉福禄"，还有不久前太后替当今圣上在生辰之时，所订制的由九十九颗乳白珍珠和一颗巨大夜明珠串成只凤凰，含有君主圣明而天下依附意义的"百鸟朝凤"，都已被证实出是假货。
前二者假的是玉，乃以假玉制成；後者，则是珍珠及夜明珠皆是假的，光泽在三日後即刻暗淡，且一碰立碎。
"百鸟朝凤"居然是以假货制成的消息，可把当今太后及圣上气坏了，立即派遣最信任的心腹去搜查。只可惜，至今也不过搜出些无用的线索罢了，突破口什麽的，连边都没瞧见。
那心腹绝对不会想到，突破口就在陈婶这小老百姓家後方的荒地，还有一个才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身上。
捡了根木棍，雷雨霜边东戳西戳驱蛇，边一路直捣繁密杂草深处。待她再钻出来，手里竟多了棵看着和寻常草木没两样的植物。
将植物收进包袱里包好，她顺手将里头条破布取出，把脸牢牢蒙上，後，她才从另一边绕到那条"街"的入口处。
老头之前带她进去时说过，蒙面是那条街的规矩，想进去，就得按着规矩来。
也不知道这规矩谁定的，这般古怪。
*
鬼市除了贩售假货外，还收购珍贵、极具欺骗性的"真货"。没达到那两条标准的东西，他们是一概不收的。
雷雨霜虽不懂鬼市规矩，但她可有老头指点。当初发现那株植物的时候，老头就告诉过她了，以後若是走投无路，可把这东西连根挖了到街上随意找家铺子卖。
她是不知道这植物能干嘛，可老头的话准没错，她照办就行。
抵达街口，便有个人高马大、一身黑只露出眼睛看着就不好惹的大汉拦住她的去路，「丫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欺之一字，你知多少？」雷雨霜按着记忆，将当时老头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道出。
「......毒佬？」那大汉愣了愣，「没想到......大小姐请进！」
「什麽大小姐？你别乱叫！」雷雨霜可对"大小姐"三个字厌恶至极，一时管不住嘴破口大骂。
谁知那大汉压根不生气，还忙低声下气地赔不是道：「大......不，姑娘莫生气，小的不说就是。」
「......」雷雨霜没接话，只是莫名其妙的瞪了那大汉一眼。这人真怪，被骂了居然还低声下气？难道......这还是什麽奇怪的规矩不成？
思绪至此，她以为自己找到答案了，便不再多想，拎着自个儿的东西走了进去。
却不知，那大汉在她离开後不久，兴奋异常地冲进家铺子里高声宣布道：「大小姐回来了！」
「什麽？！」
「回来了？」
「是啊！方才还和我说出当年毒佬嘱咐过，只有大小姐才会说的通关密语！准没错！」
「那还得了，快！去跟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