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恋(原名:轻柔说话的风) — 04

正文 初恋(原名:轻柔说话的风) — 04

在房间里彻底失去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天或者两天,终于有些清醒时,他发现一片黑暗中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熟悉得让他失去心跳的号码。

他接通电话,屏住呼吸。

那头传来呼哧的呼吸声。然后才听到说话的声音,“过来接我。我在苏黎世机场。”

那一刻,白越眼泪流出来了。

“我身上没有护照、身份证、钱包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白越急忙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他订了最快的航班,中途转机,第二天凌晨,到达机场。

苏恒穿着红色冲锋衣,脚上的登山鞋沾着雪水,头发凌乱,看到越时甚至摇着手臂跟他打招呼。

白越眼睛一阵酸涩,径直走向瑞士的海关处,递上苏恒的身份证明文件,办理了回国手续。

经过海关检查时,苏恒走过来,牵着他的手,十指交缠,一路上都是这样牵着。

苏恒说,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想暂时从世界上消失一阵。

飞机落到G市的机场。他们乘车回到越的公寓。

那天晚上,苏恒抱着越,什么也没做,说了许多话。越觉得他的身体很冰冷,便也抱着他,久久,两人都有了温度。

“你知道吗,勃朗峰夜晚的星辰真的很美,一颗一颗泛着水,每一颗都像居住了神秘的魂灵,冰冷又炽热。我的灵魂似乎也升到了空中,从上面望着自己,很静谧、只有风声。仿似到了一个久远的地方。”

越听着他描述,眼泪就出来了。苏恒吻吻他、抱紧他。

白越向公司请假,和苏恒柴米油盐地生活着。他也从不过问,苏恒什么时候通知公司和家人他已经回来了。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不用提心吊胆、完全属于彼此地生活在一起。但是还是有某些地方不对,某些地方不对劲。

苏恒亲他吻他,白越从不拒绝,完全地配合。但从不主动,也从不吻他。每次发现如此,苏恒就停下来了。收回举止,只是抱着他。

过了一段时间,白越还是回到公司上班了。上班第一天便电话给lisa,lisa说救援队还是没找到苏恒。

白越放下电话。即使工作堆积如山,他依然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上班到一半,手机响。他看了一眼号码,

“我正在你公司楼下。”

白越走到落地窗前,果然看到自己的车停在公司门口。他便下楼。

“你怎么来了?”

本来越只是想和他说一会话,但是坐到车内,车子便启动了。

“我还在上班呢。”

苏恒也不看他,径直开车。终于出了公司所在园区,上了高速,他才说,

“我们私奔吧。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以前他也这么说过。

这一次白越什么话也没说,靠在椅背上,他觉得苏恒有时像一个漩涡,会把他卷入一个很深很黑暗的地方。

“本来我有些怀疑你和lisa是不是串通好的….”

苏恒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怀疑我和lisa串通好了,骗你。”

“但是我查了瑞士的新闻官网,是我错了。对不起。”

苏恒没有说话,车子一直开到郊外。夜色逐渐深重的时候,苏恒将车子停在一个简易酒店前。订了房间。进到公寓。

苏恒问他饿不饿。他们一天没吃东西,但是白越摇摇头。苏恒过去吻他,他避开去了淋浴间。

洗完澡出来,便看到苏恒坐在那儿闷头抽烟。灯没开,也不看他。

“想一想,你唯一主动过的一次,还是第一次我们在那个不知名的小旅店的时候。”趁着朦胧月色,苏恒眼神柔和,“我吻你,你就会回吻。我进到你身体里时,你会抱着我。”

白越走过去,干毛巾擦了擦湿漉的头发。

“那个时候,我喝醉了。”

苏恒收回眼神,柔和的月色倒影在眼眸只剩下冷冷光线,“是,我差点忘了,你醉了。”

他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顿时火星四溅,又归于沉寂。

隔了许久,他突然说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在十五岁时便怀了我的孩子。”

白越顿时瞳孔放大,血液像冰棱一般刺痛他的骨头,他腾地站起来,

还不待他问话,苏恒便说道,

“人快要死的时候,便看清了以前忽略的许多事情。那些经意的、不经意的….”

比如越会有两个爸爸,出国之前他已经开始经常呕吐,重逢后的他每次和他做完都会去服用药物。

“那个时候你好几次是想告诉我的吧。但是担心我会把你当成怪物,也害怕我会做出私奔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

他们的关系被发现时,他就已经出现了干呕、嗜睡一些症状。当时他没放在心上,只是上课总是瞌睡、走神,没有食欲、却喜欢酸的东西。他们的关系被发现后,那天白爸爸把他带进房间里,没有责骂他、没有质问他来龙去脉,开口第一句,“你和那家的孩子做过吗?”

他腾地一下耳朵都烧红了,所幸屋里光线暗淡,看不见他神色的变化,像犯了错事一样急着矢口否认,“没有,没有…”

白爸爸摸着他的头又说了什么,告诫他要保护好自己。

他撒了谎。也就是白爸爸的提醒,他才意识到他一连串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那个时候他才十五岁。懵懂无措,如入冰窖,非常害怕。什么人都不敢告诉。继续日常的生活,但这也不能让他忘掉肚子里有一个每天膨胀的生命的事实。

知道怀了孩子后的他变得异常敏感、脆弱,甚至变得对苏恒眷恋无比。他呕吐所有人都忽视,但逃不过那个人的眼睛,他会在桌上放一小塑料袋的止吐片、肠胃药、感冒药、消炎药。傻瓜一个,但是他的心撕撕扯扯的疼。他的恐惧与害怕,在苏恒呆在他一旁时便烟消云散,苏恒触碰他、抱着他、亲吻他、抚摸他的时候,他无比安心,像有一条温暖的洋流包裹着他,一点点化解体内深处的冰寒。他知道心灵深处他无比眷恋着苏恒。苏恒跟他说私奔时,他心动得差点觉得这是救他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的唯一方法。但是理智总是会把他拉回来,非常想要,但是不能要。如果他们不是那么年轻,如果他们能相遇得晚一点,如果他们都没有那么用尽全力。

他不知道怎么办,一点办法也没有,每一条道路都漆黑寒冷,他无路可走。只能一天天看着肚中的生命一点点膨胀。有的时候恍神,他又会进入另一种耽想,假如所有的阻碍都不存在,假如他和苏恒可以自由自在、无所顾忌、没有任何负担地生活在一起,那副情景温暖得让他落泪。他偷偷看着苏恒,侧脸思索的轮廓温柔得一塌糊涂。他甚至悄悄对肚里的孩子说,看,那个人就是你的爸爸,是不是太年轻了。虽然他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但那不是他的错。因为我没告诉他。他那么温柔、又孩子气,被他知道一定难以收拾。

那一天他们在花坛大吵之后,越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激动,他回去找苏恒。苏恒已经不在那儿了。他四处去找他,操场、教室,最后看到他和M闪进了医务室的身影。

他沿着寂静的走廊走进医务室,不安与忐忑的直觉。

“你喜欢越,是么?”一直旁观、却早已将所有看在眼里的M。“很痛么?”

坐在床沿的苏恒第一次、唯一一次痛哭流涕,他很痛苦、长久的痛苦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苏恒想拼命抓住些什么,便抱住站在床沿的M,头埋在衣服里,全身颤抖着。

M什么也没再说,吻了吻他的头发,伸手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

白越在医务室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没过几天,苏恒便没来上学了。位子一直空着。直到班主任说,苏恒出国了。他在想,M会不会早就知道了。但是他没问。看着那个空座位,心里一阵钝痛。

计划杀掉肚里的孩子,是一个月以后,肚子越来越大,迹象越来越明显。他孤独、忧郁、恐惧,不断地失眠,长时间走神。白天根本不想去学校。

他在一个肮脏的诊所从一个态度恶劣的护士那儿买了堕胎药,面无表情的塞进书包。

坐在房间里,不知道要吃多少量,那一颗颗在光线下显得透明的小小药丸,吃进肚子里竟然像毒药一般可以杀掉一个生命,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药丸滚到他手指边又被他弹了回去。旁边放着一杯水,杯子里的水因过久闲置早已经凉了。

“别说了!”白越打断他。

“你没有吃下那些药丸,没有杀我们的孩子。”苏恒看着他,将他拉进怀里,“你在计划着怎么一个人逃跑,怎么生下孩子。”

“但是,孩子还是没有了。”苏恒说,仿似他亲眼目睹了当时的场景。

白越身体一阵瑟缩,闭上眼睛,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

孩子还是没有了。他不清楚具体原因,可能是长久的失眠、精神忧郁,有可能是穿过街道去那家诊所时他神思恍惚差点被汽车撞倒,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年纪太小了。他记得那天,肚子从清晨天未亮便开始一阵阵绞痛,他嘴唇发乌、全身冰寒,脸上都是湿冷的汗水。疼痛像一把匕首在肚子里翻搅。他将自己关在厕所里,发现下面流出发黑的血。周遭一片安静,空气都是血腥的气味,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样死了的,在一个天色清淡的清晨。他甚至看到了模糊不堪的血色肉块。他流了很多血,昏倒在血泊里。身上的温度一点点流失殆尽,他觉得自己也快死了。死了之后,也只不过是一堆冰冷的蛋白质组织。

清晨的时候,猫儿爸爸闻到血腥的气味,最初发现了他。他们撞开厕所的门,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送到医院,抢救。

他活过来了。身体也慢慢康复。但是他心里某一部分彻底死了。

从医院回到家里,他将自己长久关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只发呆。白爸爸和猫儿爸爸小心地照顾他,甚至从不问,那个孩子的事情。

后来,他转学了。他一个人活着,抱着死去的一部分,毫无温感地栖息在一个七百万人口的城市。他吃不了荤腥、只吃素食。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力气去爱任何一个人。

苏恒再次出现,召唤回来他灵魂的某一部分,但是内心深处冰寒的部分一直紧闭着。他不想再怀上这个人的孩子,他的心是空的,那个地方曾经有一个小小生命死在那儿。就像他们曾经那场悄然燃烧又注定胎死腹中的爱恋,不曾被人察觉地存在、消失。

是苏恒紧紧地抱着全身麻木的他,脑袋埋在胸口,全身不停颤抖着。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

内心被撬开的白越,被记忆反噬,忧郁、破碎的心绪再度笼罩他。又变回了那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的少年,心脏像河蚌里敏感的肉嫩,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刺激他的心脏发痒难耐。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曾经有一个心理学家说过,痊愈一个伤口,是需要清清楚楚了解这个伤口的前因后果,会经历最初的不适,然后慢慢地真正痊愈。

苏恒一直在他旁边。他用毯子抱住他的身体,抱在怀里。长久地抱着。

苏恒的怀抱依然很温暖,慢慢地,让他感到安心、静谧,像温水,温暖地包裹着他。可以什么不用想、什么也不用顾虑,像沉溺于春日温暖的骄阳一般贪恋着这份温暖,就像以往那样。只是与少年时不同,他可以无所顾忌,想要温暖伸出双手抱住,想闻到那个人的气味便靠着静静地呼吸。

因为他们都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少年了。可以伸出手去抓住想要抓住的东西了。

“对不起,苏恒”闭着眼睛靠着他的越突然说道,眉头因为酸涩不忍轻微皱起,“一直都是我在伤害你。”

苏恒温柔地亲亲他的眉毛,越乌黑的眼睛睁开看着他,那个人正坏笑着,

“道歉是没用的。想一想怎么补偿我吧。”

白越愣了愣。没想到下一秒裹着毛毯的越一把将他扑到、按在沙发上,“补偿就补偿。”

说着,便将毯子盖在头上,俯下身去吻苏恒。毯子将两个人罩在黑暗里,苏恒感觉到两瓣柔软、温濡的嘴唇落在嘴唇上,那人皮肤的气味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纠缠。唇齿相贴地吻得嘴唇湿润,那人仿似受不了愈发灼热的呼吸,嘴唇慢慢移开了,脸部却贴着他的脸庞磨蹭着,柔软腻人的皮肤触感,说不出的耳鬓厮磨的亲昵与讨好承欢。

一阵激流与奇痒酥麻自下腹腾地点燃。苏恒觉得自己有病,就这么拙劣地被撩拨了几下,就这样激动不已。

热血沸腾的苏恒推开伏在身上的白越,“宝贝,我们去床上!”

说着,一把扛抱住骑在身上的人的腰身,往卧室走去。

一边激吻一边脱去身上的衣服。苏恒的身材让白越一阵炫目,他的身材也不差,但相比而言还是单薄苍白了些。

两具身体在少年时便纠缠、忘情、激荡过许多次。他们似乎本身就是在最初的情欲中为彼此塑造、成熟的,身体本身便罔顾了主人的意志契合、忘情、一点即燃。

苏恒进到他体内时,越下意识地急急拿被子来遮掩,苏恒扯掉遮掩物,

“害羞什么,哪儿我没看过。”

然后俯下身,故意使坏地用身体的重量完全没入进他的体内,越一阵窒息,神情难耐。苏恒直勾勾地注视着他这副神情,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白越和他交欢时的神情总是能让他获得巨大莫名的快感。

底下的硬热又胀大几分,苏恒也快失去理智地看着身下的人抽动起来。即使是情热火口,他也要掰正越的脑袋,强迫他注视着自己。似乎是要在他的脑海里、意识里、视网膜里烙下一个认识、一个属于他的烙印,他是他的。整个人都是。

越觉得他有些变态,但是对上苏恒那双火热充满欲望的眼睛,以及认真情动的脸庞,他也会情动不已地仰起脖子去吻他。

激情热烈的情爱告一段落。苏恒从背后抱着他,伸手将越额头上汗湿的刘海拨到一旁,露出漂亮可爱的额头让此时闭着眼睛的越显得青涩又静谧。

“你知道吗?传说中欧洲有一类生物,叫做水精灵。他们生活在水里。有着尖尖的耳朵,还有蓝色的荧光鳞片。但是他们可以化成人形,在陆地上生活。更为奇特的是,如果他们爱上一个男人,便会怀上那个人的孩子,生出像他们一样美丽的生灵。”

越睁开乌黑的眼睛,看到苏恒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重新欺身压上来,

“也许,你就是这些精灵的后裔。”苏恒吻吻他的鼻子。

然后吻着脸颊,吻到颈部,再到胸腔、肚子、腹部,然后抬起他的脚,亲吻脚踝。从脚踝内侧往上亲吻。温烫的鼻息在皮肤上游移,直让越一阵阵发痒难耐。收缩着身子抵抗那人故意使坏的逗弄,脚却被强行拉住。直到被扣住腰部,分开双腿,重新塞进他的体内。

情欲似潮水,退去又涨回来。重新覆盖、又淹没。

他们花大量时间做爱,没日没夜。直到越下床,脚软到站都无法站立。两腿间还有让他羞耻无比的粘稠液体不停流出来。

看到这幅情景的苏恒硬得不行,但还是一把抱起地上的人,进洗浴间,打开蓬头,一起洗澡。这样,免不了又是一番纠缠、亲热。

热水让整个淋浴间升腾起一层迷雾。氤氲光线因此也变得暧昧至极。苏恒抱着他擦拭身子,热水从头顶淋漓而下,沿着皮肤似轻柔、温暖的抚摸流逝。越太累了,筋疲力尽,靠着苏恒,当做没看注意到那人身下依然勃发的某处以及身上炙烫的皮肤。

苏恒摸到他的腹部,“小越,我们这么加班加点地努力,这里其实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小宝贝在成形。”

越嘟哝着,随意敷衍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一边说着,抚摸着腹部的手移到了他后面,一只腿抵到他早已酸涩的两腿间,之前残留在体内的液体慢慢流出。过于淫靡的刺激让他缩了缩身子,指甲不由地在那人后背抓了抓。

“你这个变态!”越伸直身体,不知因为热水还是情欲满脸绯红,看见苏恒此时也眼神无辜地看着他,越缓了缓神,随即颇为气馁地放弃了抵抗,语气一懒,“算了——”然后,头又靠趴回苏恒的肩膀,双手圈住他。

得到他算了的允许,苏恒便继续动作。慢慢地送进他的体内。

酸胀甜蜜的感觉充盈着两个人。

两人似乎都处于发情期似的,没完没了,热度难以退去、消散。即使是越穿戴好衣衫、日常起居吃饭走动,看在苏恒眼里却依然煽情得不行。清秀的衬衣趁着清瘦的身体轮廓,里面的身体都是他留下的痕迹,那柔软皮肤的触感似乎仍逡巡于指间。

于是待他吃完饭,苏恒又把他拉近卧室,一件件退了衣服,抱在怀里、狠狠疼爱。原本出门的计划又被打乱。越只觉腰腹因为长久的动作,酸涩得早已麻木。却依然放纵这一次次计划外的行为。

苏恒贴在他耳畔,轻柔低语,“宝贝,你不知道我幻想这样已经幻想了有多久。”

月光如同溪水从窗口流淌得满地。黑暗空气中的淡淡光束仿似充满生命力一般无声地流动。他从睡眠中突然睁开眼睛,如水雾般的光亮,在无声流动着,除此之外,还有他的手臂,泛着粼粼光亮的手臂,皮肤如同鳞片正在一点一点离开他的身体,蒸腾在光雾里,他感到周身一阵刺骨刀削般的冰冷。手臂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然后,月光也消失了。房间里恢复到一片黑寂。他的手臂还在,完好如初。怀里的人呼吸酣然、眼睑静谧,毫无察觉、安稳绵长的睡眠。

清晨,越在厨房里张罗着早餐。道具、食材有限,只能将就煮两碗面。

不知何时,从洗手间出来的苏恒靠在门口站在身后。苏恒走过去,从后拦腰抱住越。起初越没在意,抱了许久也不见苏恒有什么反应,正当他疑惑时转过脸,苏恒一如既往的耍赖的口吻,“我记得我们以前住的S镇离这儿不远。”

“想回去?”

“想去拜见岳父大人。”

白越身形不自然地一僵,“那么,私奔就这么结束了?”

苏恒少有地眼眸中掠过丝丝痛楚,低头专注于手头上事情的越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如果可以,真想永远不要结束。”

越在脑袋里算了一下日子,“不过,那两个人现在应该到家了。”

车子沿着公路急速行驶,从清晨到黄昏,公路两边略显苍茫的景色如画卷流逝。黄昏光线暗沉时,车子停在街口。

“听说,附近有一座山。一到夏夜,会有许多萤火虫。还有一些驴友特意在山里露营过夜。”

“萤火虫~~”白越回想到童年时的情景。

苏恒笑笑,重新启动车子,沿着导航提示,向山路开去。

到达山顶,选了一个露天的、树木环绕的空地。

夜寒露重、夜鸟鸣声不绝。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几颗零星的星子散落在如深水般的夜空中。远处是灯火荧荧的城市。

苏恒和白越躺在车子的引擎盖上,望着头顶深不可测的夜空。

“明早还可以看到日出。”越身上披着一件毛毯,“好像第一次在山里过夜,也是第一次在山上看日出。”

苏恒坐起身,看着远处,依稀光亮将他的轮廓染上凌厉的金属色泽,“这么一想,真的还有许许多多事情,想一起做。想一起走完。”

苏恒拉过越的手,攥在手心里,抬头看着天空。越也坐了起身来,

“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游戏?”苏恒做了一个深呼吸。

“先吸气——再呼气——”

越不明所以地按着他的语示做了一遍。夜晚清澈的空气如溪水般充盈身心。

然后听到苏恒说道,“这样,我就存在于你的呼吸中了。”是令白越心悸的神情。

苏恒禁不住去吻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小越,你孤独的时候,我更加想你。”

第二天,越醒来时,空气已发白大亮。天色清冷,是没有日出的一天。越坐在车子的副座上,身上盖着毛毯,苏恒不在。他下车在四处寻找了一遭,山顶并无其他的去处,下山的道路也只有一条。越回到车里,打他的手机,发现苏恒的手机就留在车内。

越心里空慌地一直等。等了很久,从天色鱼肚白到人声苏醒嘈杂,山上的人渐渐增多,有车辆沿着山道开进来。苏恒一直没有回来。

越的第一反应,是苏恒抛下了他,以诡异的方式离他而去、抛下了他,就像少年时他一声不吭突然出国一样。

越开车回到了S镇的家里。也是那一天,接到lisa的电话。电话里lisa哭咽的声音,

“越,henry的尸体找到了。瑞士天气放晴后,救援队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被雪埋住的henry的尸体。Henry的父母已经赶过去了,准备将henry的尸体带回来….”

白越感觉视线所及的事物似乎都在变形,他想说,苏恒明明回来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和他在一起,苏恒明明活着回来了….但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呼吸都梗在胸腔,透不过气来。拿着手机的手臂似乎也力气流失殆尽。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快从空气中消失了,变成了一道幻影,随时会被吹走。

心没了,于是什么重量也没了。他甚至不敢确定,过去十几天的时间,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两个月后,心智抽离的越发现自己的异常。肚子里的沉坠感,让他知道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医院出来的鉴定,孩子两个月大。时间倒推回去,是苏恒与他私奔的时日。

经过几个月神思恍惚的越,终于镇定下了心神。

婴儿是早产的,取名苏铭珩。婴孩不到三岁,越便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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