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漫无边际的闲聊,兜兜转转又换了好几个话题,最後是莫尔先撑不住疲惫,在弗雷德的低磁的嗓音中沈沈睡去。
翌日莫尔醒来,床的另一侧已经空空如也,被褥也都凉了,他赶紧梳理整齐,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大厅。
马蒂和弗雷德不知道在谈什麽,表情相当严肃,桌上已经摆上热好的羊奶、饼子、肉馅和好几盘不知名的菜色,瑞克正在大快朵颐,他看到莫尔,很愉快的招呼他坐下一起享用。
「莫尔,快来!这些东西真他妈的好吃到爆!」瑞克嘴里塞满了食物,红光满面,气色焕发。这是当然的,比起在船上,还是在陆地吃好睡好,精气神不爆表才怪。
「早安。」莫尔寻了位置坐下,看马蒂和弗雷德在谈正事,没有打扰,目光投向餐桌上的食物,还不等他开口询问,一旁的红肤妇人主动趋前服务,先摊开一张饼子,然後把牛肉馅和不知名的翠绿菜叶放在中央,接着紧实的卷起来,双手奉给莫尔。
莫尔看了看,先尝试的从边缘咬了一小口,饼皮的香脆与肉馅的鲜甜同时在嘴中扩散融合,美妙的滋味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嗯,这是什麽做的?」莫尔敏锐的察觉到用来包裹肉馅的饼并非欧洲常见的麦饼,小麦揉成的饼皮不会有口中的脆硬甜香。
「它叫塔可,是玉米做成的饼。」马蒂结束了与弗雷德的交谈,笑眯眯走过来解答。「玉米是美洲土着的主要粮食作物,你再试试这道,这是炸木薯洒上糖粉,也是欧洲没有的美味。」
莫尔依言看向那盘炸木薯,雪白的糖粉点缀着金黄橙亮的炸木薯更加诱人,一口咬下,外表脆甜,内里松软,上帝!真好吃!
「除了玉米、木薯,还要试试这个番茄,风味和欧洲的水果截然不同,这些都是我打算大规模引进回欧洲种植的作物。」马蒂得意的一一介绍。
「如果可以在欧洲种植成功,肯定会引起风潮,味道真的不错。」莫尔也试了红彤彤的番茄,皮薄多汁、酸酸甜甜的,贵族肯定愿意花大钱嚐鲜。
「不仅味道好,产量也很可观,尤其是玉米和木薯。」作为主食欧洲人可能不一定习惯,但作为副食接受度一定不低!
马蒂这麽一说,莫尔立刻也想到应该把它们引进回英格兰,增加粮食产量就是增加国家竞争力,英格兰位处欧洲大陆之北,囿於相较其他各国更为寒冷的气候,可种植的作物并不多,如果这些作物能适应不列颠群岛的环境,对农民来说不异於拓展了新的收入。
不过莫尔想归想,自然不会不识时务的跟马蒂提起,毕竟马蒂是西班牙人,他所说的引进回欧洲,肯定指的是他的本国西班牙。
而弗雷德根本不关心这事,用毕早食後,就和马蒂告辞了,黑奴交易的细节两人已经谈妥,弗雷德会将奴隶载送到更北一些的小港拿索,马蒂在当地有接应的棉花种植园,马蒂先预付三千英镑,其余的等验货後再由种植园的代理人增补,三千英镑马蒂是用杜卡特支付,所以是六千杜卡特,扣掉弗雷德另外跟马蒂购入的补充物资,五千杜卡特全都亮晃晃的装在一只木箱里,随着马车的行驶,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有钱人的感觉真好。」瑞克眉开眼笑的一路哼着小调,弗雷德的神情也透着几分轻松。
回到无名小港,迎接的船员一阵欢呼,船队没有多做停留,将补充的食水运上船後立即北上,五天後风平浪静的抵达了拿索,所有的黑奴被赶下船,历经了二个多月他们再度站在陆地上,却无人面露一丝喜悦,三百人出发,抵达拿索时只剩下一百九十人,从哈瓦那到拿索又死去七人。
每个奴隶的脸上都是麻木茫然,他们已经远离了故土,连这里是是南是北都弄不清楚,只能像牲口一样的被拉往未知的地方,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备受奴役的一生以及永远也干不完的劳动…
「船长,我知道这话不是我该说的,但…可不可以以後不要再运奴…」莫尔知道他们不运总还有人会运,新大陆幅员广阔,人力短缺不是三、五年,甚至不是三、五十年可以解决的事,恐怕一二百年内,从非洲西岸运往新大陆的黑奴将源源不绝,但他实在不想亲身参与这种悲剧。
弗雷向身旁神色戚戚的莫尔,不置可否的应了声。「嗯。」
他答应了?
莫尔傻愣的回过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误,刚刚弗雷德是答应他了吗?
弗雷德没管莫尔的呆样,一百九十名黑奴,验货後,健康的二十人,次一等的七十人,最末的一百人,按与马蒂的约定,全部共是九千八百英镑,扣除定金,马蒂的代理人又付了六千八百英镑,弗雷德另支付给乌特包船的尾款一千五百英镑,乌特咧着嘴拿了钱潇洒闪人,运奴船哈伦号就此分道扬镳。
剩下七千八百英镑,折合为一万五千六百杜卡特,比预计的还要少,毕竟他要偿还给海顿爵士的钱就需要六千英镑…返航所需的补给也还要花钱,弗雷德单眼微眯,心一横还是决定取出其中六千杜卡特发放给船员,而大夥早兴奋的迫不及待了,当弗雷德将装满杜卡特的钱箱擡放在甲板上时,热烈的口哨掌声不绝於耳。
每个人上船时都签了契约,除了定期的雇用薪资外,弗雷德还允诺依照鹈鹕号的获利给予他们一定的分成,分成的比例是固定的,但拿多少出来分虽全看弗雷德,但到目前为止大家在这方面从无异议,弗雷德是大方的船长。
依照鹈鹕号的分配比例,船长弗雷德可独得百分之四十,大副、二副、四名高级船员及正副水手长八人依职级分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二十由一等水手、木匠、大厨均分,最後百分之十给二等水手,见习水手只能由船长视情况给予红利,没有办法参与分配。
六千杜卡特如此分下来,最低职级的二等水手每人也都分配到将近七十杜卡特,折合三十五英镑,等於是一般农民五六年的收入!远洋冒险的财富果实如此丰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