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縷衣 — 第十章

正文 金縷衣 — 第十章

天色很暗,睡不着的人迷迷糊糊地起身,偷偷推开窗户慢慢往外爬,悄悄地落地时还小心翼翼地顿住,深怕自己不觉过大的声响会招人过来查看,足等了一会儿还暗自松口气,她猫着腰躲过可能有人巡逻的地方,慢慢地、压着胸口与嘴巴缓缓地朝目的地前去。

经过一座偌大的池塘;经过一座花香浓郁得会打喷嚏的花园,然候停在一座竹林里头,找着长得最苍郁的一处缩着身子,大眼静静地望着前方的一处空落的草屏,那里正有一人伏在一人身上不停前後蠕动,那人腰上还圈着一条白花花的长腿,月光微洒於他们头上,像座宫灯般若隐若现地照亮了他们。

耳朵仔细聆听能听见女子的声音,很腻人很诱人的嗓音,似在哭泣似在求饶,说的不是一个字句却听得她脸红心跳,然候伴随那渐渐一声高於一声的女声,是那伏在女子身上的男人坐起身更加卖力动作,藉着月光,她清楚看见那个男人是她的爹,顺着那抓着她爹手臂的纤纤玉手看去,赫然是她的姑母她爹的庶妹。

「哥……哥……不行了……啊啊………」女声叫得太勾人,她听得身子不适,总觉有什麽东西在烧着自己,所以,她挪动了脚步却没注意脚下的落叶而发出清晰的声响。

「谁?!」男人大喝的同时抽出身下女人的体内,摸索套起自己的裤子朝声音出处而去。

她摀住嘴吓得眼泪都掉下来,想都没想便是往外跑,殊不知对方就是等她跑出来。

她顺着阴暗处狂跑时,耳边还传来那女声喊「哥,快捉住她,快!」,她跑得更快了,就在跑至门边时,被身後男人一把抓住长发,痛得她欲要出声却紧咬下唇。

男人伸手就撕扯手中女孩的衣服,本以为这样就能逼出她的声音,不成想,他都瞧见女孩白如玉的肌肤却依然没听见声音,男人正想转过手中女孩的身子时,那前方的木门却被推开了,他愣得看见自己美艳的妻子一脸冷然地启口:「侯爷,这麽晚了,您倒挺有兴致啊!」

同时间,还有一个尖叫的女声被人抓住双手拖了过来,侯爷慌了,他放下手中的女孩只急得往後看――

「哥,哥,救我救我!」衣衫不整的女子被人反剪双手就站於池塘边,那梨花带雨的面容藉由月光照射下美得迫人,一时间看得定远侯心疼不已。

定远侯倏地转头正要喝斥自己的妻子,却见妻子原先还算红润的脸刹那间苍白,那无声的泪珠就这麽一颗接着一颗滑出来,她的目光只定在池塘边的女子,她的身子明明看起来很暖很好,但此时看在定远侯眼里,竟觉妻子一如风吹便倒般孱弱,他的心中大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好……」喃喃如哭声的轻细嗓音从周夫人嘴里逸出,差点站不住的人被身旁两侧的丫鬟稳住身形,不远边还有定远侯庶妹的哭喊声,那一刻,周围的人都遗忘那被撕碎衣裳的女孩。

女孩本想趁着大家没发现时偷偷溜走,可池塘旁的姑母却瞧见了她,蓦地瞪视她大吼:「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都是你!是你!」

周夫人回过神来,挥了挥手,定远侯大惊,转过身就见抓住庶妹的人推她入池里――

「娇儿!」定远侯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飞奔至池边跃入。

所有人皆没动作等着那跃入的人,不一会儿,定远侯抱着一个死去的女屍上来,月光照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有情人般那样唯美。

定远侯拨开覆於娇儿的发丝看着她死去的容颜,不禁低头覆於她的唇边,那爱怜的模样看得女孩摀住嘴终於受不住地――

「呜呃………」

忽地,夜半时分,孤芳院属於主子的院落突然传出这麽一声响,惊醒守於周小珊门口的奼紫,她猛地推开门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着中衣匆匆奔入净房去,再多走几步闻到刺鼻的秽物味道以及地上的呕吐物,奼紫心中诧异不已,但没等她想什麽,净房里又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呕吐声响,那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声音,听得奼紫很担心。

「姊姊?」睡於偏房的嫣红也起身来到门口喊。

「去叫大夫――」

「呕……不用……出去……」周小珊终於能说点声音,可等她要再多说什麽却没办法了,那一波接着一波的恶心不停侵袭她的胃部,还有那不时停顿的两个画面让她怎麽都挥不出去,双方的刺激下,胃里早就没剩多少的食物早吐完了,现下嘴里皆是胆汁的苦味苦得她连眼泪都出来了。

嫣红也听见自家姑娘的呕吐声响,她抓住奼紫的手臂将她往外拉,避开主屋一点距离才问:「怎麽回事?」

奼紫面色严肃摇头,「很突然,似乎是做梦梦到了什麽……」听力太好的就是这点麻烦,尽管离屋内一段距离还是清楚听见自家姑娘还在吐,她猜,姑娘八成是乾呕了,可就算乾呕,这样也是极伤喉咙的。

「梦到什麽?」嫣红几乎是下意识地尖叫出声继而摀住嘴,一脸地惊疑。

奼紫反倒觉得她这样莫名其妙,迳自拉下她的手,「你想到什麽了?」

嫣红喘过气後才说:「你忘了吗,沉塘那件事後姑娘……」

这样一讲,再迟钝的奼紫也猛然想起还有这件事。

当时的姑娘是被夫人身边的嬷嬷送回院里的,她与嫣红那时也被夫人罚得很了,要不是最後姑娘向夫人求情,她们姊妹俩或许要被送回荣国公府。事後去查,才知荒园里的池塘被填了,被填之前还有人漏出风声说那晚夫人把一个人沉了进去。

那些消息漏出来时,再结合姑娘被送回来的时间就对上了,那个沉塘的人是谁她不知道,但她相信,姑娘肯定是知道的,那段时间的姑娘动不动就会睡到一半爬起来呕吐……

想起姑娘那呕了一段时间又因此瘦了不少时,奼紫觉得头很痛。

垂花门前有人在拍门,这寂静的夜晚忽然拍出这一声响,饶是守门的婆子贪睡也得吓醒了,就见婆子打开门瞧见夫人身边的姚嬷嬷,顿时,那瞌睡虫都给吓跑了,惶恐地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问:「姚嬷嬷,这麽晚了,夫人有什麽事吗?」

姚嬷嬷只一眼就看出这婆子明显才刚醒,把人看得颤巍巍後才冷声问:「大姑娘怎麽了?」

啊?大姑娘有怎麽了吗?守门的婆子一脸茫然,姚嬷嬷懒得和她废话,迳自越过去朝主屋过去。

姚嬷嬷自然是荣国公府里的人,彼时她还是周姚氏的乳娘,原本就是姚家的家生子,因为自己生了孩子後正逢周姚氏出生,所以得了这个恩典被指派给周姚氏当乳娘。

姚嬷嬷的父亲被老荣国爷赐姓主子名,所以她也有幸得了这个姓,因为父亲最忠姚家,将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教得只忠於姚家,当初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也要奶周姚氏,让夫家人皆不明白她怎麽可以如此,她倒也爽快,直接向丈夫要来一纸休书便以休离之身待在周姚氏身边。

周姚氏死去的娘感恩她的忠心,便让女儿答应要照顾姚嬷嬷的後半生,所以,周姚氏嫁来周家,姚嬷嬷自然也会跟着。

垂花门到主院的距离说大不说,但也等於穿过一座花园的脚步,姚嬷嬷健步如飞,早年在荣国公府里就是练家子,这几步路自然难不倒她――尽管她今年已经迈入五十的年岁。

奼紫嫣红待在院中就见到姚嬷嬷过来,两人匆匆行礼――姚嬷嬷是她们两人的师傅,专门教她们於内宅该如何成为称职的大丫鬟,嫣红的擒拿也是与姚嬷嬷学的。

「大姑娘怎麽了?」

这声问听得一向硬气的两姊妹皆抖了抖。

蘅芜院离孤芳院的距离虽不像西院那般远,但大半夜的,连守门的婆子皆没惊动的情况下,夫人会知道大姑娘出事的事就令她们背後发凉,毕竟,这是明白告诉她们,孤芳院里有夫人派下的人,只是她们皆不知。

「回嬷嬷的话,大姑娘……怕是又梦起沉塘的事……」奼紫迟疑地回答。

姚嬷嬷这人天生就是一张冷脸,要想在她脸上见到其他表情实在太难了,可今天两姊妹於此时此刻就见那张冷脸蹙起眉头来,虽说也只一下下平复那也挺吓人了。

姚嬷嬷细听一会儿,这才移步停在主屋门口稍稍大声问:「大姑娘?」

里头寂静无声了一会儿才有走动的声响,就见只着中衣的周小珊一脸苍白如屍体般出现在她们面前,那双平日温暖的眸子此时却如出鞘的刀锋般锐利,稍有不慎就会被那眼刀给割去一块肉,看得三奴皆下意识低下头不敢直视。

吐得浑身无力的周小珊依靠门边看向姚嬷嬷,「嬷嬷,劳烦替我向娘亲说一声,我只是做了恶梦看见恶心的事情才会吐成那样,我已经吐完了,也没事了,明日就让我偷懒一天不向娘亲请安了。」

奼紫接收到周小珊的眼神示意便向前低声道:「嬷嬷,大姑娘累了。」

当姚嬷嬷第一眼看见,脚步虚浮却因为有人在看而不欲扶任何东西、强撑着步伐走出来的大姑娘时便明白,今晚的事,她想问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大姑娘这样一说,奼紫这麽一说,这个台阶她自然得顺着下,免得落了个不识相的作派,大姑娘近日又在夫人那儿出现得频繁,要因此把她这个老人怎麽样也挺容易的――虽说大姑娘先前是不会这样的,但这几日大姑娘的作法实在连自己这个看她长大的嬷嬷都略略心惊。

「是,老奴这就回去了,大姑娘也要早些休息才是。」

「嗯,奼紫替我送送嬷嬷。」周小珊背着人紧抓着门板轻声道。

姚嬷嬷行过礼就与奼紫一同离开了,同时,嫣红早已进入屋里去收拾收拾,等周围终於没人时,周小珊这才放任自己滑坐於地。秋季是早晚凉的季节,这样一坐其实凉得很,可周小珊像是没感觉似的,目光散涣地盯着某一处平复胃里的不舒服,也试着平复脑间不时冒出来的乱伦画面。

怪不得……小人渣和周芙在竹园那角落做那档子事,原来一切皆因遗传……

这个定远侯府,愈待她愈觉恶心,光是坐在这儿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她都觉细菌已经缓慢深入她的身体各处,就凭这个错觉,她都不想再回去睡下。

「姑娘。」惊呼声传来时,奼紫匆匆来至身前蹲下,一手抓住她不停渗血的手臂一手阻止她无意识地抓拭,也因为这动作才让失神的周小珊回过神来。

周小珊怔怔看着手臂上被自己指甲抓出痕迹的左手臂道:「定远侯还有什麽亲戚没有?」

听闻周小珊如此冷冽的问话,奼紫不自觉地颤抖,而後才轻声道:「只剩一位老姨娘被侯爷安置於郊外别院里。」

「哼,」冷声一哼,周小珊目光如嗜人的野兽,说出来的话却轻飘飘彷如风吹便散,「可是定远侯乱伦的庶妹的亲娘?」

这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奼紫与送盆出来的嫣红都是练家子,自然都听得清楚又明白,嫣红手中的水盆都差点让自己给打翻了。

迟迟等不到回应,周小珊略挑眉仰头看向奼紫,「怎麽,有什麽好不能说的?」伸手推开奼紫,周小珊迳自光着脚一轻一步地走至空旷的院中,仰头呼吸着上头的空气,月光洒落於她只着白色中衣的娇小身子,那因仰起而滑露出的白晰脖颈看得奼紫不禁脸红。

明明那是自己看了这麽久的主子,可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就像盛开於夜晚的昙花般,吸引等待它开花的观众的目光不偏不移,好似微微眨下眼睫都会错失她最美最妖的刹那。

而就在此时,一道不应该出现的浊重呼吸声忽地被奼紫听见,「什麽人?!」奼紫大喝同时就要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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