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暗戀 — 《小姐》-16 娘家

正文 暗戀 — 《小姐》-16 娘家

吕如意回娘家不算甚麽,但夏蔚跂没有作陪就是件奇特的事。

「是不是吵架了?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吕老爷慈爱的嗓音让吕如意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她沉默地低下头。

「小姐她,回来养胎,姑爷这几天生意忙,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灵儿接过话,这可让两老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嗳,不错不错!」吕老爷拍了拍吕如意的肩膀,疼惜的要她早点回房歇着。她扯着笑容,至少,她还有亲情,爹娘喜悦之情,让她疲惫的心有了慰藉。

头一两天,吕老爷还时常问起夏蔚岐,但过了将近十天以後,他的心里有了猜测。某个午後,他把吕如意喊进厅堂,吕如意低着头,在他眼前跪下。

「是女儿任性,爹,这不是夏家的孩子。」

心里的猜测被证实,吕老爷一把怒气直上脑门,他拍了一下桌子,吕如意瑟缩了一下,看着对方指着她嘴唇颤抖说不出话的模样,吕如意抿着唇:「是女儿任性,对不起您的养育之恩,家里的债务,女儿也不能帮衬上,以往娘亲留了一笔嫁妆给如意,自姥姥姥爷给了我之後都没有动,如能帮上爹解燃眉之急您就拿去,只希望爹给这孩子留个生路。」

吕老爷闻言蹙了眉:「你说甚麽债务?」

吕如意不无讶异地回答:「夏蔚岐告诉我,家里因为债务周转不灵,跟他借了不少,要不是如此,爹怎会把我嫁给他?」

「他这样告诉你?」

面对疑问,她呐呐地应了声是,然而对方却沉默了,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我若早知道会这样,就不会甚麽都不告诉你了。」

吕老爷告诉她,他们与夏家原是指腹为婚,然而夏家的老爷夫人早逝,如意也在幼年就到了国外,原本就只是口头约定,并未写成婚书,这几年他们家声势水涨船高,吕老爷也不想为了这事情刻意向夏家人提起,这门婚姻,说的好听是重情重诺,说得难听,还是高攀。

然而夏蔚岐却在送如意回来的时候,主动的提了这件事。

他还说夏晃为人,虽不检点,但对於自己家人还是会尊重的,吕老爷想,假如如意能成为夏家人,少不得夏晃不会再为难她。一来二去,就让他下定决心要将如意嫁给夏蔚岐。

只是他没想到,如意竟然胆大包天的做出了这种事。

吕老爷指着她叹了又叹,「你,你这让我拿你怎麽办?这孩子,这孩子不会是林大夫的?」

吕如意咬着下唇,默默的点了点头,「爹......您让我跟他,离缘吧。」

「离缘?说得好听,甚麽离缘。你犯了这样的错,让人出妻都算事小,以後街里相邻会怎麽看你,你日子还要不要过?还要不要活了?」

「只要您还要女儿,女儿就能活。」

吕老爷气得说不出话,又是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几声,然而吕如意就是跪在那与他僵持着,末了对方一甩袖,「罢了罢了,灵儿,还不扶你小姐起来,有身子的人别跪坏了。」

吕如意的双腿酸麻,险些站不起来,倚在灵儿身上,向吕老爷道谢,然而眼泪却止不住掉了下来。

又过了两天,夏家老夫人亲自来了,吕如意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提着一颗心迎接她,然而对方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反而是来劝她回去,语言间对方竟也知道她有身孕的事。

她拉着她的手慈祥地说:「有身子的人别斗气了,早点回来,奶奶给你安胎。」

沉默地看着对方布满皱纹的脸,和蔼的笑容,吕如意难受地抽出了手,对她说:「奶奶,我不会回去了,我跟他,夫妻缘分已尽。」

「怎麽说话的,你们都有孩子了,还说这些孩子气的话。」

吕如意犹豫地想,是不是要这样对一个老人,然而她若不这麽做,到最後还是得伤她的心,因此,她还是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选择这麽说:「.......这不是他的孩子。」

老人的笑纹黯淡了,而吕如意再下一城,「这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我成婚前已经跟人.......」

老人试图挣扎,她前倾身子,抱着她的肩膀:「会不会,会不会是搞错了?你们成婚也要三个月了。」

「我们没有圆房,从来没有。」

老人的唇角逐渐下弯,双眉倒蹙,形成一个压抑愤怒的表情,她沉默地看着吕如意。

吕如意维持着跪姿,对她说:「奶奶,让他休了我吧。」

老人愤怒地给她一巴掌,「不要叫我奶奶,我们夏家供不起这种不守妇道的媳妇。」

脸上的麻痛比不上心里难受,她深深地低下头:「谢谢您,老夫人。」

至此,吕如意算是斩断了她对於夏家的退路,在吕家安了家。

亲情是包容,吕如意的後娘三天两头的派人送补品,还对她说了许多怀孕应注意事项,吕老爷虽然嘴上不待见,却也是会透过灵儿关心如意养胎状况。在如此关怀之下,吕如意逐渐有了真心的笑容。

吕如意不大出门了,然而她偶尔会跟灵儿去抓安胎药,头一次让灵儿自己去,她空手而回,她说,林大夫说得诊了脉才行。

因此吕如意少有的出门就是去看大夫抓药。

她觉得自己这是饮鸩止渴,为了见林文庭,或者,为了跟他有这一点互动。不只一次她看着对方沉默的把脉时,想要脱口而出。

但对方谨守分际,疏离地医病关系。

反而是彩莲与她的互动逐渐增加,彩莲很喜欢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也会摸她的肚子,语言间,似乎很羡慕吕如意。「彩莲姊,要不早点跟林大夫生一个?」

彼时林文庭午後出门采药,她们坐在店铺的後院,彩莲闻言收了笑容,对她说:「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甚麽?」吕如意问。

「你看,」她指着自己脸上的疤痕:「我16岁就嫁给他,虽然他待我很好,但那时,我其实有个很好的青梅竹马,我爱的人是他。那一天那人找到我,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我那时好像魔怔了.......我、我趁着他不注意跟那人走了,可你看......这就是代价。」

「.......」吕如意瞪着她说不出话。半晌,她才问:「你又为什麽回来?」

彩莲落寞的说:「因为我知道,文庭爱我,他会对我好。如意,你会看不起我吗?」

「能被爱,确实是幸福的。」吕如意的视野有点模糊,她低下头,眼泪掉在裙子上:「不会的,彩莲姊,我理解你。」

彩莲拉着她的手,细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回家之前,吕如意的头痛了起来。彩莲关心地问了要不要等林文庭采药回来看看,她说了一句不用,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觉得还可以就让灵儿搀她起来。

她想回家。

「彩莲姊,我先回去了。林大夫若是回来跟他说声谢谢他的安胎药。」

「这本是他本分的事,你客气了。」

吕如意勉强笑了笑,说了一声先走了。然而,走得不远,如意弯着身子,靠着灵儿,躲在一个巷子内哭得凄凄切切。

灵儿有点慌,她拍着吕如意的肩膀,着急地说着:「小姐,您不能这样哭啊。」

她搂着灵儿的脖子,压抑着哭声,「你让我哭一会儿,就一会儿。」吕如意断断续续地说话,她哭得看不清眼前。

她觉得自己要让忌妒灭顶,她爱的人是别人的丈夫,但那个别人却又不爱他。这一切都是如此荒谬,如此令人怨恨,如果她能早点知道真相,她就不会有犹豫,她不会回到那个家,她不会嫁给别人。那个人就是她的了。

心彷佛让人撕成成一片一片,她甚至能感觉到皮肉撕裂地疼痛,涔涔地滴着血。

吕如意哭得呛着了。咳着咳着,一阵反胃,她摀着嘴,把那股反胃压抑下去,然而嘴里充斥了苦味,灵儿用帕子帮她擦了擦脸,抬起眼,看着灵儿也红了眼眶,吕如意反而能微笑了,她抹了抹对方的眼睛,「别哭,我们回去。」

双双扶持着走出巷子口,却正好看到了探头的杨璟,她有点讶异,但听灵儿喊了一声「璟哥?!」

「欸~灵儿,没想到是你们。」杨璟搔了搔头:「我原担心是出了甚麽事。」

「唔...杨大哥听到了?很...大声吗?」吕如意有点窘然。

「嗳,小姐说这甚麽话,我们猎户总是耳朵尖了一点,嗳,你没事就好,有甚麽过不去的,难受的,哭一哭,那个坎自然就过了。」

「嗯,谢谢你。」

「没事就好。」杨璟摆了摆手,然後腼腆地说:「那甚麽,小姐,灵儿借我一下,我跟她说说事。」

吕如意看了一眼灵儿,对方也看着她,她动了动被搀着的手,「你去吧。」

「小姐那你呢?」

「没关系,我等你。」

灵儿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点了头,但当灵儿走上前小声地跟对方说没两句话,就被一把抱住时,吕如意撇开眼,自觉地离开那两人的视线范围。

对方回来找她时,脸上红扑扑地,她开心地对吕如意说:「小姐,你知道吗,璟哥他——」

「灵儿。」吕如意打断了她的话,她直直地看着前方,「我们回家吧,杨大哥的事,你晚点再说给我听?」

灵儿迟疑了一下,看着吕如意疲倦的样子,最终乖巧地说了声好。

她回家就病了,躺了几天,孩子差点掉了,据说危急时刻是林文庭施针保住的,可她昏昏沉沉的,没有甚麽印象,只是之後又躺了几天,身子更显苍白纤弱,灵儿问她,要不要再请大夫看看,但被吕如意拒绝了。

然而这天她却迎来了彩莲,她说,林文庭跟杨璟去打猎了,要几天才回来,因此过来看看如意。

「彩莲姊要不留下来玩两天,陪陪我?」吕如意拉着她的手问着。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庞,起了一丝同情的恻隐,「你要是卧床无聊,让我留下,我就留下陪陪你。」

「谢谢。」吕如意轻声地说着,脸上没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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