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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依芸走出更衣室後站在镜子前，瞧着自己换上泳衣的模样，镜子里的女孩穿了套上下式泳衣，比起常见的比基尼款式，这件反而比较接近外出跑步的露肩上衣和短裤，颜色交织成简单的横条样式。
郑依芸还在纠结时那人已经敲了女更衣室的门，示意她快点出来。
郑依芸深吸一口气才关灯走出更衣室，只见那人倚着墙等了会，她不过才看了他一眼又急忙撇开。只要看着杜泽晨的脸，她就会想起刚才他拉着自己贴近的画面。
「先出去冲水、做完暖身操再下水。」杜泽晨走在前头先示范一次，才领着她做暖身操，郑依芸边拉筋边瞧着那片水域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杜泽晨看着她脸色逐渐苍白，开口给她一个台阶下，「你如果还需要多练习也不一定要今天下水。」
郑依芸站直身子摇摇头，其实今天也不是真的要教她游泳，只是让她试着克服恐惧泡下水而已，杜泽晨甚至不要求她整个脸埋入水面，让她站在梯子旁抓着岸边试试。
郑依芸多少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如果只是一再延後她恐怕到考试那天也下不了水。
「我下去了。」郑依芸深吸一口气抓着梯子下水，恐惧随着手上的力量全压在冰凉的铁面上，水池的冷意让皮肤的毛孔紧缩着，她的全身彷佛都在提醒她她不想下去！她不想下去！
没事、没事，郑依芸忍住喉咙里想发出的尖叫声，将身体泡入水中，右手依旧抓着梯子没有放开，深呼吸好一会才看向岸上的杜泽晨。
「你已经进步了，要不要先上来？」杜泽晨的眼底全是担心，郑依芸瞧着他摇头，她比他更明白自己。如果没有再往下试，下一次她一定没有勇气了。
郑依芸闭上双眼感觉眼眶里的液体滑下，在冰凉的体温下留下矛盾的温热，轻轻松手滑入水中。郑依芸能感觉到水因为她晃动着，她试着不要紧张也压不下心底的慌张，哭喊着，「杜泽晨！」
「没事，我在这里，你试着走来岸边，抓着墙。」杜泽晨沈稳地安抚着她的情绪，让自己待在她的视线范围。
郑依芸点头，垫着脚踩地想靠过去脚忽然抽筋，痛的她一时失了平衡来不及反应就沉入水面，她挣扎着想仰头呼吸，却又感觉左脚痛的让她根本没办法站直。
杜泽晨！杜泽晨！郑依芸在心底尖叫着。
那人像是听见她的声音跳入水面，用手从後头将她的头浮上水面，郑依芸不停咳着，真的能说话也只是不停重复，「我的脚、我的脚！」
「忍着。」杜泽晨拉她到岸旁直接抱起她让她上岸，郑依芸坐上地面还抓着抽筋的左脚倒吸气，杜泽晨一个跳上，将她的脚拉直动手替她按摩拉筋。
「啊啊──痛！痛！」郑依芸想推开他，脚上的痛楚已经让她没有力气再多做什麽，杜泽晨一缓一重的压着她腿两侧，直到她不再挣扎，杜泽晨才稍微停下动作。
「好一点了吗？」杜泽晨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关心问。
郑依芸看着他先是不断喘气，最後再也忍不住情绪扑向他紧紧抱着，「好可怕！我以为、我以为我会溺死！」
杜泽晨僵住身子几秒，接着缓缓伸手回抱住她，轻拍着背安抚道，「没事了。」
郑依芸没有放松下来，也没有出声回应他，只是抓得更牢、更紧，彷佛他是她唯一能看见的浮木般，将所有害怕软弱全摊在这个人面前，如果问她为什麽这麽做，她大概会说她疯了吧？
疯到觉得不管她再跳下几次，他一样会像今天一样、上次一样救她上岸。
「冷静一点了吗？」杜泽晨感觉身上的力量开始减弱，她也从原来的嚎啕大哭恢复成小小抽泣，他不禁出声问。
郑依芸红着眼眶松开手退开，两人的距离依然靠近，她有些尴尬地抹去脸上多余的泪水，杜泽晨也没催促，只是静静等着她开口。
「我五岁那年被我爸的外遇对象推下泳池。」郑依芸抱着双腿，看着方才差点吞噬她的池子说，「那女人也结婚了，不过她老公常常不在家，没事我爸就带着我往那女人家跑。」
「她推我下去以後就站在那里看着我，我怎麽叫我爸都没有出现，真的出现了也只是怪我没大没小，阿姨救了我还污蔑对方……我恨死她了、恨死他们了！」郑依芸的脸上浮现痛苦与赠恨，咬牙切齿地说，「我讨厌游泳、我讨厌泳池、我讨厌所有会让我想起这一切的东西。」
郑依芸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又收起，她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过她被推下水的事情，妈妈也好、朋友也好，她一个人也没说。她情愿他们当成她是叛逆不去上课，也不要任何人知道她的过去，她最痛恨的回忆。
「可是你知道吗？就算我说会游泳也没什麽了不起，其实我还是羡慕的。我为什麽要因为他们这麽害怕，凭什麽？就算这样想我也没有踏出任何一步。」郑依芸低头接着看向他，「直到遇见你。」
「杜泽晨，你真的是我遇过最好的老师。明明被我放鸽子还是死命要教我游泳、明明早上游泳、下午游泳，晚上还是为了配合我又溜进来游泳。」郑依芸看着他真心的说，「如果那天你没有拿脸盆走回来，我一定会放弃了。」
「谢谢你。」
杜泽晨看着她开口，「我以前也怕水过。」
「什麽？」郑依芸还以为自己一时听错了，直到他继续往下说，「我爸是游泳教练，是他慢慢教我、让我克服对水的恐惧。」
「你跟你爸感情很好吧？」郑依芸能听出他话语间的怀念。
「嗯，还不错。但他後来常常带队出去比赛，所以很久没有和他游泳了。」杜泽晨眼底的寂寞竟让郑依芸看见，那个总是躺在床上用睡觉逃避一切的自己，郑依芸从来不觉得杜泽晨和自己有什麽共同点，直到今天才发现她以为应该幸福美满的人，也不过如此。
「杜泽晨，你会教会我游泳吧？」郑依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闪过这个想法，看着他认真问着，这一次他们中间不再相隔任何人的请托，而是她对他的直接的请求。
「学会以後你会陪我游泳吧？」杜泽晨没正面回答她，反问。
郑依芸懂了他的意思以後伸出手，「打勾勾。」
杜泽晨伸手勾住她的，「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