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傅又芃环顾众人一圈，手指头紧张地绞着衣摆。
老天儿，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录音档是这麽可怕的东西，还是就乾脆删掉算了？
「还是算了好了，我删掉就是了。」见大夥不说话，傅又芃从包包里掏出烫手录音笔，准备开机要删掉档案。
「VIP手术时院长和部主任的谈话，路索主任跟昆廷在手术中吵架。」乔莉先出手制止傅又芃，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VIP手术，院长和外科部主任前来盯哨手术。昆廷是主刀医师吗？」
「昆廷有跟我说过他是第一助手，可是手术中他跟路索主任交换了位置，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麽。」傅又芃回想当日的状况，记忆很清晰但话语是模糊的。
「打开档案不就知道了。」斯拉维从三楼走下来，手臂与腰间夹着一台轻盈的笔电。
「真是雷厉风行的大总裁喔！」安之妍正想说她老公怎麽不见人影，居然就从楼梯间出现了，他是哪时候跑上去的？
「昆廷不太会告诉我们他在医院发生什麽事情，或许他与我们领域相差太多觉得说了也没用，若你能侧录下来对我们来说只会是好事一桩。」斯拉维启动作业系统，萤幕快速亮起。
「领域相差很多无所谓，在勾心斗角中取得胜利的诀窍都一样！」恩佐潜藏的黑太子性格稍露冰山一角，乔莉随即看了他一眼，让恩佐乖乖改口：「当然还是尊重昆廷决定，这麽多年他都隐忍想必也不需要我出头。」
斯拉维调高了播放程式音量，众人屏气凝神地听着，想像透过电脑音响重现的手术室情景。
「岛叶深部电击监测手术！这是很难的一台手术，昆廷医生只是第一助手而已，怎麽可能？」乔莉认真听着对话，下意识地咬着指甲。「主刀医师是路索？这台VIP病人到底是谁？」
「昆廷医生那位形影不离的贴身小助理。这是谁的声音？」斯拉维问道。
「是外科的康帝部主任。」傅又芃回话。
「这样的昆廷──不容易见到。这又是谁？」傅又芃话才说完，恩佐接着发问。从密集的程度看来，这整段录音都字字珠玑、话中有话啊！
「喔，这个是院长。」
「康帝说路索的论文很出色，但是临床上终究是不行。他们不能让世人诟病圣拉斐尔是一家只会纸上谈兵的医院，如果路索不知道怎麽利用昆廷终究会自取灭亡。确实，临床派的头头是昆廷，他的技术是医院绝不能失去的宝，各方人马会想尽办法拉拢他。」乔莉长叹了一口气。当年她在儿童病院时早已耳闻昆廷何等抢手，但也常卷进一些不必要的纷争当中。
只是，最後到底是怎麽脱身，又怎麽继续在医院独立自主地存活着，她也不知道。
「院长的女儿非昆廷不嫁？就之前昆廷故意闹大的财务纠纷，当场被媒体揭穿的那个女的？」恩佐回想起当初的新闻，那时还相当讶异这个爱心泛滥的弟弟会如此心狠手辣。「还好最後昆廷没娶她进门，要是落到我手上──没事。」
突然噤声的恩佐，想必是爱妻乔莉又在瞪他了。
「现在应该是你说的吵架那一段。」安之妍听到昆廷很不满地质问路索为什麽擅自使唤傅又芃，轻笑了笑：「他找自己的主管吵架是为了你啊，昆廷真的很宝贝你呢！」
因为她？她又没干什麽事情，手术中的两个人可以把她当成话题？
「呃──我是不是犯了什麽不可原谅的错？」不然干嘛两个医生在面对极困难的手术时，还要分心去讨论她。
「犯错的不是你，是他自己。」斯拉维听到院长带着笑意说这女孩是昆廷的罩门时，内心的警铃大作。
蛤？
众人一片寂静，电脑继续拨放着接下来的对话──
「究竟是什麽来头？」
「不管她是什麽来头，能让我女儿这样吃鳖，不管是什麽来头我都会让她好看。」
「既然这样，那麽路索和昆廷交换了主刀医师和第一助手的身分，院长没有意见？」
「你真心以为是德拉吉行长指名要路索主刀吗？以他跟杰尔曼诺塔家族的关系，怎麽会不指名昆廷？」
「那为什麽……」
「你还不懂？路索在临床不行啊，德拉吉行长自始至终都以为是昆廷帮他动刀，岛叶手术极难，一旦出了问题就是昆廷的事。」
「所以德拉吉本人指名昆廷，术前会议中您反而宣告是……我懂了，那现在两个人还是无意间对调身分没关系吗？」
「无妨，你忘了还有第二次开颅吗？」
在场所有人除了傅又芃和两个孩子以外，全都屏气凝神地听着这段密室阴谋，神色凝重。
「我终於知道昆廷在医院生存是如履薄冰。」恩佐相当震惊，从没听小弟提过过任何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他究竟是怎麽撑过来的？
「原来医院是这麽复杂的地方……」安之妍也相当错愕。
「义大利银行跟我们集团交情匪浅，德拉吉行长更是父亲的挚友，今天圣拉斐尔医院的院长为了报复昆廷罔顾人命，就别怪我！」斯拉维沉下脸，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让安之妍也避之唯恐不及。
安之妍想起上一次看到他这种脸色，似乎是林嵩然把她从机场骗到饭店那一次……
「岛叶手术通常时会先开颅置入电极监测，确认病灶大概一周後会再开第二次，切除病灶。真正困难的，是在第二次手术。」有七个月身孕的乔莉努力克服孕妇容易健忘的毛病，回想着当初在课本上学到的零碎知识。「所以院长才会说第一次开颅昆廷接手了主刀医师的角色也无所谓，他还能在第二场手术动手脚，昆廷也认为路索无法胜任这台刀，自然而然地替他背了这个黑锅。」
「需要启动家族安全防护机制吗？通知爸？」恩佐问。
「还不到需要通知爸的时候。」斯拉维沉着了一阵，拒绝恩佐的提议。「也不能启动机制，这样会惊动昆廷。」
「欸？刚刚说的这些都不能告诉他吗？」傅又芃被昆廷两个哥哥的凶狠……呃，是威严唬得一楞一楞，回过神来刚好找到时机插话。
「开颅手术是什麽时候的事情？」乔莉问。
「昨天早上第一台刀。」
「那麽至少还有六天的时间可以蒐集证据，又芃──」斯拉维话还没说完，立即因为录音段落发出了吵杂的声音，让他停下关注。
「嗯？这段是什麽？」怎麽会这麽吵？她不记得有去过吵杂的地方录音啊，她又不是吃饱没事做。
高跟鞋？一男一女的声音？
吓！她不会不小心录到了康帝部主任和安妮塔的奸情吧？
「康帝。」很显然这个是院长千金安妮塔。
「是大小姐啊，特地只身来找我有什麽事情吗？」
「我听说了VIP病患的事情，你打算怎麽做？」
「大小姐希望我做什麽？」
「我在和你谈正经事，不要毛手毛脚的。」
「我只是在享受我的奖励。」
「你正事都没做，哪里来的奖励？」安妮塔的声音很明显不耐。
「做，当然做，在一个礼拜之後。」与安妮塔相反，康帝的声音是从容带着笑意的。此时背景传来钥匙碰撞的清脆声音。「但是我的奖励可不能等到一个礼拜之後才给我。」
「原来是想要先尝甜头？」安妮塔主动伸手进康帝的口袋掏出钥匙、开门，清脆声更加响亮。「可以，我主内、你主外，大事总是晚成。」
「你主内，呵呵……千金小姐打算怎麽做？」
「你带领着一群外科医师，那我能使唤的当然就是……」
最关键的一句却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盖过，大夥也吓了一跳。
傅又芃尴尬地按下停止拨放键，呵呵笑了两声，说：
「对不起吓到大家，我不小心把康帝部主任和安妮塔的对话也录进去了……咦？大家的脸色怎麽不是很好看，是发生了什麽事情吗？」傅又芃傻傻地问道，居然让斯拉维笑了出来。
「又芃，我只能说，你真是的昆廷的小福星。」
「多亏了你的不小心，我们知道怎麽做了。」恩佐也接着笑开。
小福星？呃──所以到底是说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