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础枯坐在客厅沙发上，把头埋在自己手掌中。夜里，他连开灯的力气都没有，想着傍晚发生的事，恨不得让傅远耀再多揍自己几拳。
为什麽看到傅远耀抱着于沐芽之後，自己就完全没办法冷静，愤怒混杂失落无限循环，说话开始没法控制。要不是于沐芽那个比哭还要令他难受千百倍的笑，他可能没法正常思考。
但理智重新搭上线时，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妈妈推开大门，摇摇晃晃的扳开电源开关，看到沙发上的东方础愣了一下。「怎麽不开灯？」她带着满身酒气到东方础身边坐下，道：「小芽妈妈传讯息来问小芽怎麽了，之前每天晚上都会跟他们视讯的，如果临时有事也会通知。但今天怎麽也等不到人，她很担心。」
东方础慢慢的抬起头，眼神木然，没有回答。
看到脸上有几处瘀伤的东方础，妈妈瞪大双眼，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伸手轻触他的伤口。「你跟人打架了？都高三了怎麽还会跟人打起来？」
「我闯祸了。」东方础的声音闷闷的，眼神依旧呆滞。
「闯什麽祸了？」她先去倒了一杯水，一口灌下醒醒酒，而後从柜子里拿出一盒医药箱，回到东方础身边，坐下来，好好的替他擦药。
东方础把事情来龙去脉有条不紊的告诉自己妈妈，语气平淡，像在说着与自己并不相干的故事一般。他的眼神空洞，嘴角僵硬的扯了几下，「後来我才想到，在校外打架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和傅远耀申请学校，所以很冷静的告诉周遭围观的人是愚人节玩笑。」
「你怎麽会觉得小芽会跟别人在一起呢？有时候双眼看到什麽，不一定真的代表什麽。小芽从小到大只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东方础握紧拳，「不是那种喜欢，她最好的朋友说，她把我当哥哥看待。而她自己说，我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平稳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伤感。
「好，就算小芽真的喜欢上别人，跟别人在一起好了，你吃醋的立场在哪里？从头到尾你就没告诉小芽自己的心意不是吗？」
「我没有吃醋。」
「东方础，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好歹也是我一路拉拔大的，你心里想什麽我会不知道？吃醋就吃醋，有什麽好扭扭捏捏的？」她用力戳了一下东方础额头的伤处。「之前我问过小芽，她说你不会喜欢她，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麽，她才想『只』当好朋友就好？」
「我不知道……」东方础喃喃，「我真的不知道。」
「你有没想过找一天跟小芽好好谈谈？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不要总闷着。」她用沾了药水的棉花棒点在东方础的伤口上。「刚刚吃晚餐的时候就能跟小芽说清楚了吧？」
「我试过去她家叫她吃晚餐。」
「然後呢？」
「她说她不饿，以後都不用担心她，她自己会照顾自己。」东方础呐呐，「她之前没有这样过。」于沐芽从来没有跟他生过气，即使再怎麽难过，她还是会正常吃饭，不会委屈自己的食慾。
妈妈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芽她最在乎你的感受了，最最担心惹你不开心。」她无奈的勾起一笑，「人家没说错，你真的很混帐呢，那孩子应该再多打你几拳的。小心眼、任性又爱闹别扭，恭喜成功继承你父母的缺点。」
「谢谢你的雪上加霜。」
「不客气，不想被你妈妈我酸一辈子，就赶快诚心诚意的去找他们两个人道歉。」她把ＯＫ绷用力的贴在东方础的颧骨上。「小芽妈妈那边我会帮你说明，你好自为之。」
东方础没有回答。
「小芽那边我能帮忙劝着。但……傅远耀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就算再怎麽不高兴，也不能挑他的痛处踩啊。」她收拾着医药箱，看向东方础。「你明明之前才跟我说过……算了，不说了，傅远耀那边你自己看着办，我没办法帮忙。」
对此，他很後悔。明知道傅远耀父亲再娶，後母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对他而言，他在家里是格格不入的存在，还偏偏拿这个当武器刺他。
真的应该好好反省，顺便思考该如何负荆请罪。就算傅远耀平时脾气再怎麽好，再怎麽开得起玩笑，这次可能会气到从此不愿与他往来。
「早点睡吧，早上还要上课，坐在这里乾想，事情也不会解决。」
「对不起，明知道你上班很累还拿这种事来烦你。」
「说什麽话，我上班只有喝酒陪笑，一点都不累。」妈妈拎起自己的手提包，拿出刚刚振动一下的手机，有新的一封简讯。点开阅读後，她的笑容僵住，「小础啊，小芽要我转告你，明天不用准备她的早餐或等她上学，她自己会照顾自己。」
东方础一愣。于沐芽这回也是气得不轻，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了。
「要是小芽怎麽了，我不介意把你送去见你爸，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妈妈横眉竖目的走向东方础，「这件事情，给我在去面试之前处理好，别把这种心情带给面试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