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想归想，我愣愣的看着清醒了的咏洋学长，说不出话，也没有动作。
「语馡，学长醒了，我去叫医生，你照顾他喔。」小小从我身旁跑过，急急地说。
「对，要叫医生、叫医生…」我喃喃，失了魂似的就要跟上小小的身影走出病房。
咏洋学长似乎看不下去了，他叫住了我，试图提醒我。
「语馡，小小已经去找医生了。」
「嗯…」听见他的声音，我停下脚步。
眼泪像是自己长了脚，一滴一滴的，不顾我的阻拦，自顾自地跑过我的脸庞。
「语馡，我觉得身体怪怪的。」咏洋学长忽然说。
「怪怪的，哪里怪怪的？」听到他说，还没来得及多想，我连忙捱近他床边。
「…你怎麽哭了？」见我一眼的泪，咏洋学长勉强地坐起身来，就想帮我找卫生纸。
我拦住他，因为这病房的卫生纸早用完了。
──都贡献给昨天在这病房边看韩剧、边痛哭流涕吃泡面的谭博士了。
我用手抹去大半的泪，「没事，重点是你哪里怪怪的？你想清楚，等等我们要跟医生说。」
咏洋学长却是不说话。
困惑的我抬眸，但见他拉直了上衣袖口，小心翼翼地替我擦眼泪。
每次都这样，为什麽每次都这麽温柔，却用这麽笨的方法帮我擦眼泪…
我吸吸鼻子，看他这样，我觉得更想哭了。
「语馡，看到你哭，我就觉得怪怪的。」他说，轻轻地，「我很好、我没事了，你不要哭，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这阵子的生活太命运多舛，眼下，听着咏洋学长说话，他怎麽说，我却觉得怎麽不真实。
──好像在作梦一样。
「嗯…」我抿唇，想了想，冷不防地捏了他的脸一把。
「痛…」咏洋学长喃喃，一眼无辜，「语馡，你为什麽…」
测试成功。我心想，既然捏自己会痛表示自己没有在作梦，那咏洋学长会痛，勉勉强强、马马虎虎，也可以解释成我应该不是在作梦吧？
毕竟不想捏自己，我胡思乱想，敷衍自己的疑惑。
只是想到此处，我却也想到另一件事…
「你会痛欸。」我说，见咏洋学长不住揉脸，我的泪虽未尽，却也忍不住笑了，「你以前会感觉到痛吗？」
咏洋学长搔搔脸，困惑於我的问题里，好像到此际才发现那一丝不对劲。
「不会…以前谭博士都叫我演，不能被人类发现。」他说，自己也有点惊讶。
说着，玩上瘾似的，他拍拍自己脸，又掐掐自己的腿。
「真的有感觉欸。」他说，想到什麽，把脸凑近我面前，「语馡，你可不可以再捏我一把、或是打我几下？」
我看着他的一脸雀跃，无语，这里没有镜子，但猜想我的脸上大概已经写满黑线。
──为什麽我好好谈一段恋爱，每次正经一点，转眼就变成了搞笑剧？
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此际，望着天花板的我问着苍天，却找不到一个答案。
只是下一秒，在我还能多想以前，咏洋学长却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抬眸，发现他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坐直了身子。
「怎麽了？」我问他，发现他另一手摀着胸口，神情一脸严肃。
「语馡，我好像有心跳了。」他说，望着我，把我的手拉近他的胸前。
於是，那个刹那，我的手贴上了他胸膛的温热，也感觉到他胸前那规律的起伏，跟上次他说要回去维修前，我听见的寂静无声完全不同。
──就像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样。
我吸吸鼻子，在感觉到他心跳的瞬间，忽然觉得之前的紧张、担心、害怕，都不算什麽了。
谭博士说的没错，他真的不再是机器人了。
他好好的活着，不会再重置、不会再消失，甚至，可以这麽好好的跟我说话，这麽温柔的替我擦眼泪，甚至，像过去一样，牵起我的手…
我抬眸，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眼。
刹那，也感觉到我自己的心跳，凌乱的、不规则的、无迹可寻的…
跟他的不一样。
咏洋学长捱近了我，轻轻的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他的吻离开，我脸上一热。
「我因为没有心跳，去找博士的这阵子，你一直很担心我。」咏洋学长说，温柔的声音钻进我的耳畔，「对不起，语馡，我不是故意的。」
「还好，我现在终於有心跳了。」他说，淡淡一笑，「真是太好了。」
整理着凌乱心跳的我点点头，想管住自己思绪，只是，这一想，我却也发现了他话里的那丝不对劲。
那丝不对劲，令我想起一个我好久没有想起来的事实。
「学长。」我说，困惑的望着他，「你是不是…」
…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