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只吃白饭？真是奇葩。」低沉的嗓音带着浓厚的笑意，她的颊畔还有未乾的泪渍，慌张地擦拭掉，挺直身体。
「饭後不能剧烈运动你知道吗？」用筷子指着篮球，又指向他的胃。随即垂下眼。算了，她又多管闲事了。
「你为了谁而哭？白睿轩吗？」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浮躁，或许是太热了，他的颊边不停落下汗水，白色衬衫湿透，隐约能看见精壮的肌肉。
她沉默，不想回答他赤裸的问题，反正答案都呼之欲出了，她还要说什麽呢？盯着已然变质的米饭，索性放下饭盒，仍低垂着脸。
「抱歉，礼拜日我不想出去，你能自己染发吗？」
「啊，真是的！行程我都安排好了。」虽然话是这样说，却也不再说什麽。一屁股坐在她身边，静静仰望蓝天。耳垂上的耳钉在阳光的折射下，像黑宝石一样闪烁炯亮的光芒。翁可恬不自觉偏过头，望着他精致的侧脸，此刻才发现他脸部的每一个线条，都像是雕刻师刻成的完美作品。
抿着唇，她在等待，等待他开口。这个时候她好希望他能对她发脾气，或许就能将心里的悲伤给逼退了。
「你不是最会骂人了？拜托，骂我几句吧。」扯开嘴角，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杜大天瞥了她一眼，朝空中吐出没有菸的气。
「我不随便骂人的，打人也是。不过，王八蛋例外。」
「怎麽可能？你当时就对教官……」摀住唇，似乎想起什麽。
杜大天淡淡地勾起笑痕，像是颗温暖的太阳，带着有温度的笑容。
「是天使教我的。」翁可恬听闻，猛地抬头，杜大天的眼睛像闪电般明亮，脸部的表情有了少许变化，她说不上来的幸福。突然想起齐君君当时的表情，竟与他现在的表情相似。与他光彩的目光相比，她显然黯淡许多。
「她教你什麽？」
「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这句话。」
翁可恬迷茫了，有一瞬间的恍神。「就这样吗？」
「这句话简单到连她都可能忘记，但我却将这句话收进心里，直到今天。不过……她好像还是很讨厌我。」自嘲一笑，托起脸颊看着翁可恬，「你觉得该怎麽办？夥伴。」
翁可恬叹了一口气，眼神灰冷，「我现在不想谈这种事。」
杜大天站起身，跳下司令台，阳光底下的金发闪闪发亮。「那麽，来打球吧！你应该也想打打看吧？我教你。」
「打球？不，我……」不能打。
「没事啦，不要打的太激烈就好。来吧！」将球塞进她怀里，在她接住的刹那一把将她拉下来，往篮球场大步走去。
「不，等等……」被动的踏进篮球场，原本的抗拒消失不见。目光聚集在耸立的篮球架。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它，心中澎拜。吃惊地低呼：「哇，篮球架好高啊！」
「你先试着自己投看看，我看你投球的姿势。」
抱着篮球，犹豫半会，将力气聚集在右手後使力往前丢。篮球直直地飞出去，砸中篮球框架反弹到远处去，差点飞过司令台的顶端。
「我真的不会投。」懊恼地看着飞到彼端的篮球，才要跑过去，一只手轻轻盖在肩膀上，拍了拍。「没事，这是正常的，如果你投进我才要震惊咧。」他边笑边示意她不要动，一下子便将球捡了回来。拍了几下後丢向她，「再试一次。」
「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啦。」在她将球抛出去前，杜大天突然开口。
「身体不要绷直，一脚踩前，微蹲，眼睛直视中心点。」话落，球擦过篮球网，滚到前方。当然，这一球也没投进。
思索几秒後，坚定地点头。「好，我教你正确的姿势。」拉着她向後退几步，十指灵活地滚动篮球。「要先掌握它的重量，然後是控制它。诀窍很简单，那就是刚中带柔。瞄准篮球网的中心点，手腕放松，灵活地……你看我，看好喔！一手托住球底，另一只扶着球身，角度抓准，用身体的力量将球抛出去。」投出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呼咻声，翁可恬的心脏在这一秒用力缩紧。
「投进了！你投进了！」她兴奋地跳了起来，指着篮球框，不敢置信地叫喊。
「你也可以。照着我的方法试看看。但这是靠手感的，可能要多练习几次。跟它培养感情，掌握住它，它也掌握住你，你与球是相辅相成的。」说完便化身一头豹，朝直线冲过去。翁可恬不禁看入迷了，他的背影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失败了很多次，其中一次还飞到树上去，让杜大天费了一些时间。手臂几处被树枝划伤了，但他丝毫不在意，耐心的指正她错误的地方。
他们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最後，她终於投进了。
「投进了……」她微喘着气，看着球从网子里掉落，心中一阵狂喜，又一阵迷惘。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你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是颇有份量啊！」将肩上的她轻轻放回地上，望着她红通通的脸颊，「怎麽样，投中的感想如何？」
「很好玩，但是好累。」虽然她的脸是红的，唇色却很苍白。落地後便坐在地上，将头靠在膝盖上，喘气连连。
「喂，运动完别马上坐下啊！」
她吃力地抬头，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清澈的液体从眼角滑落，「谢谢你，我的心情好多了，运动能分泌脑内啡，我也终於体会到运动後的愉悦了。」
杜大天静静地看着她。
「你真会逞强。」
嘴边的微笑僵硬，眼里的笑意沉淀下来：「什麽意思？」
他蹲了下来，原本照在翁可恬脸上的阳光被他遮住。
「你明明很喜欢他，却装出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但你的眼睛泄漏出难受、悲伤的情绪，因为你的内心在淌血。对吧？」
她惊诧地张大眼，一丝慌乱闪过，扭过头回避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神。
「别乱猜测。」
「我们打个协议好吗？」没等她的回覆，微抿的双唇再度张开，「我帮你走出失恋，你帮我追到天使，成交？」翁可恬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但她的眼睛没有笑。
「我之前就答应你了，你不必再说一次。」
「之前跟这次的不一样，我要你心甘情愿的答应。」
「为什麽是我？」她有些气恼，这句话带着怒意。
杜大天将她拉起来，嘴角勾出淡淡笑痕。「因为只有你能帮我。」
回司令台前，她不经意地抬眼，穿过他的後脑杓，朝不远处的大楼二楼望过去。收回视线，眼底浮现疑惑，莫非是她看错了？
「我答应你。」
杜大天的身形一顿，低沉的嗓音略为高亢，温和的口气有着不容拒绝的专制。「那麽星期日，九点我会在校门口等你。」午休结束的钟声响起，杜大天丢下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一个人站在司令台发愣。
感觉她掉入猎人的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