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世界,被一句简简单单拼凑出来的几个字,震惊的万籁俱寂。耳边那些粗重的呼吸声是怎麽回事?眼前的黑,不是黑;我的告白,告出怎样的白?翁可恬心里不安的扯下蒙住双眼的手巾。
「你说什麽?」声线低沉,充满男性成熟的魅力,她不由微微一颤。
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一道曙光朝她热情地招手。
她那浓密的睫毛宛如振翅的蝴蝶,轻轻拍打着。缓缓地、略带期盼的张开眼。
第一眼,便被一双湛蓝色的运动休闲鞋所吸引。是最近在同学间流行的鞋款。主人似乎勤於擦拭,光洁的鞋面有些褪色,像渐层的天空,又像蔚蓝的大海。脚型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稳重感。搭配黑色西裤却一点都不突兀,比起其他男同学呆板的穿着,更衬托出与众不同的穿搭风格。
视线继续往上探索。他有一双匀称的腿与精瘦的腰,是属於下半身修长的人。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那双晒得均匀的麦色臂膀环在胸前,露出无可挑剔的肌肉线条,像是擦了油一样光泽眩目。
翁可恬眨巴着眼,喉头滚动两下。
她,完全忘我地沉浸在探索的乐趣中,好像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正是因为如此,而忽略了身後警告的低唤。
就像一只没有危机意识的小白兔,一步一步落入猎人布下的陷阱。
敞开的衬衫衣领下有一对若隐若现的锁骨,增添几分性感与不拘。颈部戴着像狗项圈的颈环,有种独特的叛逆风格。看到这边翁可恬百分百确定他是走在时尚尖端的男人,品味独树一帜,品格肯定也是。
正想继续往上探究,衣摆被不小的力道拉扯。不耐烦的撇嘴,敷衍地拂开那只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弧形美好的耳朵。
迷茫的双眸,骤然醒悟。她倒抽一口气,心情顿时从沸点降到冰点。
黑色在艳阳下散发诡异的光芒,密密麻麻的耳钉让人不禁替他的耳朵担心。粗糙的金色头发高高竖起,像是七龙珠的超级赛亚人,这分明是扫把头了吧。翁可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副奇异装扮让她不敢恭维。
原本对他怀有期待的粉红泡泡破了,她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似乎太过震惊竟忘记该有的程序,例如发抖、尖叫、逃跑等。
她大喇喇地将他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目光最後停留在那颗造型独特的金发上,弯月眸睁得比牛铃还大。
他要怎麽戴安全帽呢?
「翁可恬!」身後传来一声急切地呼唤,将她神游的意识猛然拉回现实。
慌乱的抬眼,不期然撞进一双深如幽潭的眼,便无可自拔的深陷其中。
那双杏仁眼又深又黑,富有夜的神秘。
瞳仁闪过看不见的危险幽光。
薄唇像被钓鱼线勾出诡异的弧度,微微抽动着。翁可恬想移开视线,却定住不动,似下了咒般僵硬地与他对望。彷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与她。
一道亮光从天边闪过,毫无预警的雷声让人感到不安。
其他人惴惴不安的你看我、我看你,眼神既惶恐又震惊,不难发现眼底浮现幸灾乐祸的光芒,这就是学生。虽然不敢靠近,但也不愿离开。
「那不是放牛班的杜大天吗?」有人的眼睛就是眼白太多,或是脑筋太直。声音不是挺大声,但也不小,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她感觉血液从头顶倒流到脚底,脸上血色尽失。
始终试图拦住她的人正是知己之一,张小杏。看这个场面,似乎她的生命将提早到达尽头。想到这边,眼神像酒瓮里的酒,深不见底。绝望一点一滴爬上漂亮的脸蛋,眉簇成黛,『可恬,他感觉很粗暴啊……你身体撑得住吗?』
身为翁可恬的第二位知己,洋子娇弱的低下头,不敢听、不敢看、不敢想,选择当一棵称职的树木。虽然在别人眼里,她还是棵美丽迷人的紫藤树。
「你,刚刚说什麽了?」他扬起长长的睫毛,幽邃的瞳眸显得异常深沉。维持着环胸的姿势,但此刻她已经没那闲情逸致欣赏了。
僵硬的别过头。如果此刻有地洞,就算底下有鳄鱼或猛兽正张着嘴等待,她也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
他身旁理光头的男人也跟着环起胸膛,由於胸前太过雄伟,钮扣表示痛苦。挪动双脚刻意超出肩膀范围,外型就像是七龙珠里的比克。看起来威风凛凛,但套用在现实的人身上充满违和与可笑。
狭长的眼型、肩膀宽厚,白色制服在他身上就像儿童的尺寸,隐约能看到肌理分明的线条。长得一副不巧与他四目交接的人就会做噩梦的模样。
「喂,他在跟你说话耶,聋了吗?」一开口,尖锐的嗓音让众人不约而同露出痛苦的表情,压住唇角忍着快要喷发的笑意。这根本就是女孩子的声调吧?
张小杏来不及摀唇,鼻孔扩张发出中气十足的爆笑声,一笑不得了竟像坏掉的水龙头,一发不可收拾。比克本就铁青的脸更加难看,狭眼拉直。
「我的天啊,太好笑了啦!这比踩到香蕉皮头栽在马粪还要好笑欸!」她拥有娇艳亮丽的外型,笑声却像大叔一样低沉。
他的太阳穴青筋凸起,正剧烈抽动着。
「喂,鲍鱼妹。那个踩到香蕉皮的人也太衰了吧?」
「是鲍伯头!白痴。」她摸着自己乌黑俏丽的短发,驳斥。
洋子忍不住掩嘴轻轻笑了开来,翁可恬却憋出一个苦瓜脸,因为前方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如炬的视线彷佛就要将她的身体穿出两个洞。
「你再笑?笑屁?」比克尖细的嗓音拔高,尤其是重音『屁』这个音。
杜大天闷哼一声。原本稍稍缓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所以你聋了是不是?」
「没没没聋。」
比克将视线转回发颤的翁可恬身上,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原来是舌头有问题啊。」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用脚踩了踩。
扭过头,朝身旁的比克说:「我刚刚明明听到什麽交往的啊?」
冷冷地瞄向他,狭长双眼眯成一条缝,嘲讽意味浓厚:「呸,是这样吗?不是吧?感觉是对我说。」
杜大天无语的与他对望几秒,转过头:「喂,再说一次……」
她们的身影变成人形虚线,实体的人早已凭空消失了。
「感觉被玩了,干。」
比克拍拍他僵硬的肩膀,耸了耸肩。「地球人都学会瞬间移动了啊。」
回到教室,翁可恬无精打采的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张小杏,她就像无事人一样翘着脚坐在桌上,那两条细美的腿晃呀晃地,对桌子主人投去的白眼视若无睹,那张嘴正滔滔不绝的与洋子谈论那件事。
窗外的泡泡优游的从她眼前飘过,其中一颗还特地绕到她眼前。
在她稍微张眼的时候──
啵,破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