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心情实在太差，她拨了通电话。
「你好，我要叫外卖，一份李宇直牌海鲜义大利面。」
对方默了几秒，「……心情不好？」
「你怎麽知道？」
那一头似乎也懒得解释，只道：「内用行不？外送不太方便。」
舒妤倩耸耸肩，「主厨说了算。」
「知道了，下班过去接你。」
当李宇直的车准时抵达工作室楼下，舒妤倩的精神力已经和手机电力一样放尽。她坐进副驾、安全带一拉，始终一语不发。他也不问，载她去超市挑选海鲜义大利面的配料，然後回到他家，由他亲自料理了满满一桌。
她的初次发声，是在吞进第一口面之後。
「湛路遥这个──」她忿忿不平的嘴里还含着面：「王、八、蛋！」
舒妤倩的叉子啪一声戳在盘子上，一块虾仁惨遭分屍。
李宇直像是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的喝了口巧达浓汤。
「我以为你的第一句话应该是：这义大利面真好吃──这样才算尊重厨师，不是吗？」
舒妤倩不理他，把分屍的虾仁塞进嘴里道：「你不知道他有多王八蛋，他居然……」
李宇直花了半小时把湛路遥的王八行径听完，仍然毫无表示。
湛路遥王八蛋，那不是众所皆知的事吗？
大学同班四年，虽然和他没什麽接触，却也从旁人嘴里听了他不少事，尤其在舒妤倩某次大崩溃抱怨湛路遥缺席口头报告後，他王八的形象已深植心底。
这就是为什麽当初舒妤倩说要去湛路遥新开的工作室帮忙时，他比谁都讶异。
他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她的抱怨，把桌上的餐盘、餐具全收进厨房。等他洗好碗盘再出来时，舒妤倩已经蜷在沙发上睡了。
李宇直随手捞了件毛毯替她盖上，便开始在另一条沙发上处理未完的公事。这方寂静一直到了十一点左右，他起身、试图摇醒舒妤倩，可她却连眼睛也不肯睁开。
「嗯……再一下。」她换了个姿势喃喃道。
李宇直表情毫无波澜，犹豫也只从眼里闪过，短短一瞬。
他拿走她身上的毛毯，「不可以，十一点了。」
因为感觉冷，舒妤倩不得不睁开眼，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她的手在半空中不耐烦的捞啊捞，要李宇直把毯子还给她，他却顺势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不能再睡了。」他半拉半扶的阻止她再躺回沙发，难得多说几句话：「再让你睡，你一点半之前就来不及躺上床。送你回家要十五分钟，你卸妆、洗澡和保养要一个半小时，还要给你十五分钟东摸西摸。现在不走，你晚上睡不够、明天铁定赖床。」
舒妤倩被他搀着，脑中瞌睡虫赶跑了一些。
李宇直很少一口气说这麽多个字的。
她心底明白，於是乖乖随他上车。摇下车窗吹点夜风後，她整个人清醒过来。
因着吃饱喝足又小睡片刻，心情舒坦许多，舒妤倩便开始硬要跟已经工作一整天、晚上替她下厨、还在深夜开车送她回家的李宇直闲聊。
「你的副驾怎麽都只有我在坐？」她想了想，便说：「这样不太好，你赶快交女朋友。」
李宇直打了方向灯、减速切入隔壁车道：「那种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强求。」
这平淡的态度实在可疑。舒妤倩瞪着他，认真道：「我知道了，你──喜欢男生对吧？」
他扫来谴责的一眼：「舒妤倩，你有没有被直男打过？」
「直男？」她皱眉，又笑起来，「你够直吗？」
「废话，我可是宇宙第一大直男。」
舒妤倩噗哧一声笑出来，「……宇宙第一大直男是什麽？」
「你不知道我爸妈帮我取这名字的涵意吗？李宇直。」他顿了顿，然後认真强调：「因为他们希望我是宇宙第一大直男……你说，我怎能违背父母期望？」
他面无表情开玩笑时，总会有疗癒的效果。舒妤倩的心情又比刚才好上不少。
车开到她家楼下，舒妤倩让他别下车送了。车门一开、回头正要道别，却看见李宇直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麽了？」她坐回位子上，盯着他瞧。
他看了她一会儿，只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