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看起来真的不像没事的样子，你好像一整天都在生闷气……」
「我生什麽闷气？」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有点恼地反问：「我怎麽会知道？」
问重点！阿诚用唇语对我说。
我实在受不了阿圣死气沉沉的样子，乾脆直截了当地问清楚：「好啦！其实我想问的是──」
「东环，」阿圣突然站了起来，两道俊逸的眉皱得很紧，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提出什麽问题，不给我发问的机会便冷冷地打断：「不用为我担心，我不要紧的。」
我愣愣地没有说话。阿圣这麽明白地拒绝我们的关心，我说不上来是沮丧多些还是不满多些，他是聪明人，这点我和阿诚再清楚不过，但有时太聪明的人只会困在泥淖中挣脱不开。
「好吧！既然你都这麽说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我太鸡婆，希望你别见怪。」
阿圣诧异地道：「东环，我并不是……」
「没关系，我知道。」他不愿说，我也不好勉强。做人是该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的。我回头望了阿诚一眼，对他表示我已经尽力了。
「唉！算了、算了！」阿诚过来将我带开，临走前还丢给阿圣一个灿烂的笑脸：「有些人啊，是会嫌弃别人太热心的！我们就别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了吧！你说对吗？」
阿圣不语地撇过头。
「好了啦！」我无奈地将阿诚拖过来：「明明没有什麽事情，干嘛弄得这麽尴尬？」
他摊摊手，很无辜地说：「啊唷！我也没说什麽呀！樊东东，我看我们就别管马圣武了啦！我也跟你说过了，不需要为他操不必要的心，你却硬要管──你看看！人家可不领情，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接着他勾着别人的肩膀哈拉去了。
我望了阿圣一眼，他盯着窗外的景色，神情像是陷入沉思。
「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中午的自由时间正是校园最热闹的时候，我与程御翔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谈话。
「呃，是的。」我汗颜地抬不起头。好尴尬啊！超级尴尬的！二年级的学生跑到一年级的教学区来真的好尴尬！我可以感受到学弟妹们好奇、热烈的目光不停地在我的身上逡巡，交头接耳地说「学长跑来这里做什麽」。
学校有条规定，为了不影响各年级学生的学习环境，学生不能随意进入非该年级的区域。而我，现在就违反这项规定！我竟然公然违反校规！这让向来奉公守法的我很难消化。要不是在意阿圣的事情在意得要命，我绝对不会去触犯校规的！
程御翔维持双手环抱胸前的姿势不变，淡淡说了一句「跟我来」便率先走到办公大楼的後廊，这里走动的人潮确实少了许多。
他倚着柱子，道：「你想问我什麽？」
我感觉有点不自在地抓抓脸，「你……认识马圣武吗？」
他歪了歪头，模样看起来有点困惑：「马圣武？」
「不认识的话，那我就没有什麽要说的了……」
「为什麽？」
「咦？因为……」
「我知道你的朋友因为禁止你跟我交往，气氛搞得很僵……我问的是你为什麽认为我会知道原因？」
我眨眨眼：「欸……我、我这样想很奇怪吗？阿圣他一副很痛恨你的样子，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恨另一个人的，所以我想你们是不是有什麽……」
「我不认识马圣武。」
咦？我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不认识？真的吗？」那阿圣干嘛那麽讨厌一个不认识的学弟？
只见程御翔笑了，唇红齿白的十分好看，不知为何他的笑让人有点脸红心跳：「我的确不认识『马圣武』，但照你所说的，他应该是『那家伙』吧！许多人都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呵！躲到这地方过安稳的日子呀？挺不错的！我真有点羡慕他，如果我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什麽？
他说的那些话太离奇了，我有听没有懂！我抱着脑袋，很努力地想要理解他的意思：「等等！你、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我不是很懂耶！谁死了啊？」
他一掌按住了我的头顶，就在我以为他要动粗时揉乱了我的头发：「你不需要懂，很多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我还停留在他揉乱我头发的错愕中：「什麽话？」
他笑，但这次令人不寒而栗，接着凑近我耳边冷冷地道：「好奇心杀死一只猫！想长命就别探究到底。」
我僵在原地，全身冰冷得动弹不得，他则双手插着口袋，若无其事地绕过我身旁。
「啊！还有，」他突然转身对我道：「听『马圣武』的话吧！不要再接近我了，他是对的，他真的是为了你着想。」
在他离去前，我还能听见他低声念着：「好奇心杀死太多人了……」
程御翔是什麽人？
这个疑问在他离去後就像是种子在我心中发芽，然後迅速成长茁壮，直到盘据了所有的思维。
放学後，我独自窝在图书馆整理这团疑云。
他过长的浏海是为了遮掩他的容貌，为什麽呢？即使对自己的长相缺乏自信，也不会像他遮得那样彻底，更何况他不是没有自信的人，他根本不像一个自卑、畏缩的人。他这麽做只是为了不引起注意吧？但他似乎忽略了人性的弱点，越是神秘的人事物人们就越想追根究底。或者，他有不得不掩饰的苦衷？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认识阿圣的──他们俩彼此相识，且相当熟稔，但关系恶劣。这样一想就解释得通了。阿圣厌恶程御翔，程御翔的态度则暧昧不明，只表示阿圣的警告是正确的。
我不由得回想起每一次见到程御翔的情景，随即发现奇怪的一点。
他出手阻止黄子君时，样子一点都不害怕──这实在不太合理，一般人面对当时的情形，反应有两种：其一，通知师长处理；其二，视而不见。若不是对自己有一定的把握，是绝不会亲自淌这浑水的，结论是：程御翔不能被归类为一般人，他不平凡，也很不寻常，完全不能用常理来评断这个人。
「好奇心杀死一只猫！」我突然想起这声警告，心中顿时感到凉飕飕的，这句话由程御翔嘴里说出来格外的有说服力。
「请问，这位子有人吗？」
我震了一下，惊恐地抬头，见到罗大少神色困窘地抱着五、六个资料夹呆站在我身旁。
我立即环视周围一圈，不知何时座位都被人占走了，好死不死地只剩下我右手边的空位。
「没……没人，请坐！」我别过头不和他的目光接触。
他轻声向我道谢後坐了下来，八成是昨天的意外惊吓到他了，他一直不敢正视我，一双眼睛很专注地盯着手里的资料，要不是小麦色的脸皮偶尔会微微发红，我真的以为他完全投入在资料夹的世界里了。
真看不出来他这麽容易脸红……嗯？我干嘛这麽注意他啊？我懊恼地扯回自己的目光，这下子可好了，刚刚快整理好的思绪通通被突然冒出来的大少爷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