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问过我这个当事者的意见了阿？
我打了下他的手，挣脱，「你房间就在前面，进去说。」扭头，走了两步後回首，便见哥哥一副「我用滚的可能比较快」的表情以及想立即展开行动的身体，只得再冲回去扶着他，仍有醉意的他倒也乖乖的住了口，目的地终於到了。
将哥哥带至床边坐下，见着他有些皱的眉宇，当真哭笑不得，而他依然执傲，「漪！你真的真的不能嫁给洛槿。」压着我的肩膀要我坐在他旁边，醉酒的人真的很固执。
「好，我不嫁他。可是你总该告诉我为什麽？」我安抚祢昂，同时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开始慢慢解开重重的咒术。
「对，不嫁。」我其实当真没期望现在傻呵呵的他能给我一个答案，但哥哥再次凑近我，双唇无比接近我的耳朵，「别跟爸、妈还有慕叔说喔，其实阿......」
「洛槿喜欢男生喔。」
专心解咒的我正想敷衍道：「好好好，喜欢男生喔。」大半句话已到唇边，惊觉不对的同时赶紧将解咒的程序进行到一定的部分後暂停，定神，「哥，你说，那个慕洛槿，首相独子，他他他，喜欢男的？」
这已经不是性向歧视的问题，尽管我国对同志给予一定的包容与协助，但仍不免有些人对这类议题的态度不甚友善，尤其......慕洛槿的地位加上他独子的身分，这能不引起轩然大波吗？还有即使个人不想承认，但这人八九不离十是我未婚夫阿！
见哥哥没有反应我赶紧再次追问，「你怎麽知道慕洛槿他是喜欢男生的？」这种事可不是茶余饭後会拿出来闲聊的话题阿！
「呵呵，这是洛槿亲口告诉我的喔，嘘──不能说出去。」
我仍惊魂未定，突觉肩头一沉，祢昂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在丢给我震撼弹之後他居然就这样睡了！
无奈地将哥哥挪至就寝位置，拉上棉被。确认他已熟睡之後解除掉定心咒，祢昂翻了个身，脸部表情看来睡得颇不安稳。
「慕洛槿没来还不是醉了......」我替他揉了揉太阳穴，「明天宿醉有得你受了。」语罢闭眼，消失在这个空间。
回到自己的房里，拎过床头柜上的睡衫，走入浴房内冲了个澡，挽起立刻被烘乾的发，走回寝室，钻入洁白的床铺感受暖阳般的触感，拉高薄被。
大片落地窗隔着窗帘洒入夜色和朦胧月晕，微阖的眼染上浅浅的睡意，床上一池月光泛起阵阵涟漪。
「呐，你，究竟是谁？」
凌晨的钟声，此时悠悠的响起。
＊
「啥？上学？咳、咳......」
生日隔天的餐殿内，我嘴里嚼着薏仁的时候，母后无预警地开口，一颗薏仁就在此时蹦进了我的气管。
「小漪，好孩子吃饭时是不说话的喔。」身旁的哥哥拍了拍我的背。
「真是谢谢你喔宿醉的王子殿下。」顺过气的我扯给他一抹勉强地笑。
母后则有些困惑，「就是去一般平民高中上学阿，怎麽了吗？」
妈！你搞错问题症结了啊！我是公主耶！公主能出宫吗？而且为什麽会是平民高中！
「小漪你就当出宫去玩个几年阿，你不是常常说皇宫里闷？」同样头疼的父王道，他目前连舀薏仁汤都无法瞄准。
「体会民间生活罗，小漪我会很想很想你的。」祢昂皱着脸做哀愁貌，眼角却掩不住幸灾乐祸。
这位殿下，下乡是你的工作吧！
「......我记得，皇姑们好像都没有去上学？」
其实我并不是排斥这件事，想出去闯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跟百年来的传统并不相符啊？从出生便受困於传统的我早已断了在规定年龄前出宫的想法了，现在居然说我能出去了？
「在你之前确实没有过这样的例子。王法规定未满十七岁的公主不得暴露身分，而历代以来都是让公主们待在宫里直到十七岁，但是其实并没有硬性强制说一定不能出宫的。我们不会让你以『祢漪』的身分去学校，现在已经有一个新的身分安排好了，是国内最好的平民高中。这次是打算让你出去体验民情，常常把你关在宫里我跟闵都觉得不好。」母后慈祥地微笑，「别紧张，你就当出去轻松一段时间，不久就会回来了。」
居然是这样吗？那皇姑们跟之前的公主前辈们不就冤死了？
「那，好阿，我去。」既然母后已经解释了我最大的疑惑，那好像......我也没拒绝的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跟有时候会出现的哥哥一起隐形进入「学校」：七点多「上学」，每天都要穿着大家都一样的「制服」，进到围墙内的几栋建筑物里，坐在一组桌椅里听着「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涂涂抹抹一些我早就在宫内学会的东西，五十分钟後「打钟」，也就是「下课」，可以在围墙内闲晃，反覆几次後就能吃午餐，在看起来就不好睡的桌面上「午休」之後又要上几节课，再来便是「放学」，也就是可以回家了，紧接着，又是一天的轮回。
许多新的名词让我有些头昏脑胀，制式的生活也让我觉得有些乏味。同时，我也看见一个叫作「考试」的活动，是用一个数字当作「成绩」，我问了父王，我的「成绩」应该要如何？他只说不管怎麽样都好，只要我别影响到其他「同学」的权益就可以。
我的回覆是：「同学」是什麽？
约法三章後过了两个月，九月就是一般学生「开学」的时候，所以八月底我便要搬入在校园附近的新屋，临行前父王提醒我别泄露了身分、有什麽大事需要紧急处理可以找「校长」──在学校内唯一知晓我身分的人，母后要我凡事小心些不要弄伤别人了，哥哥则笑着道他会常常来找我玩。
然後，父亡母后养的猫好似也知道我将远行，过来蹭了蹭我的小腿。蹲下身，我摩梭着她的软毛，「要好久之後才能再见了吧。母后要好好保重身体，父王，我能不能带只宠物过去养啊？」
我仅是随口一提，父王居然答应了，「行阿，做个伴也好。」他伸手，在眼前划了一个矩形，里头投射出皇宫内所有可以豢养的动物，「有些还没有皇化喔，挑一只吧。」
皇化是在动物体内用法术放入皇族的印记，能够启发牠们体内更多的潜能，皇化成功者大都能辨识出皇族的人，并且主动亲近。
「没关系，我自己来驯更好。哪一只比较好养阿？那，就那坨棕色的好了。」我指着画面上的棕色小点。
父王看见我指的方向後浅浅一笑，手上马上出现那个棕色点点，我接过牠，是一只小小的长耳兔，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的盯着我，眼睛里没有皇化过会有的皇纹。
「好啦小漪，该走罗。」
对皇宫的最後印象，是父王、母后与老哥的笑脸，下一秒，我便身处在陌生的屋内。
校园生活，就这样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