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木板做成的门上只是草草刷了一层棕黑色的漆,上面有不少刮痕而且钉着两个大大的数字「31」。而伦敦终年湿润的空气让这扇沈重的木门有些膨胀起来,打定主意要锻链一下自己身子的黑魔王并没有用魔咒辅助,而是握住起锈迹斑斑的门把用力把整扇门往下一压,这才往外推开。
「呦呵,小怪物汤姆出来了。」比利听到声响,便用他幼嫩却显的不怀好意的声音说。他边打扫属於30号室前面的那块走廊──其实也不过就是蹲下身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块将地抹一遍──边说:「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可惜别说你根本没有会送你生日礼物的朋友,你今天除了工作时间外,身边根本不会有人靠近。恐怕你只能自己一个躲在寝室里偷偷哭啦。」
比利说到後来很是妒嫉,因为除了汤姆是单独一个人住的之外,他们其他人却得四个一起塞在同样大小的房间里。这在冬天是很不错的安排没错,因为柯尔夫人从来不会给他们烧足够的暖气或够暖的衣服,但同时屋内也是又挤又吵,到了夏天更是热还会有难闻的汗骚味,最後甚至会让人觉得恐怕地狱也就是这样了吧,又热又臭,而他们则是落到地狱里的一群孩子。
其实比利也知道,柯尔夫人会做这样的安排,是怕汤姆又无意识的用他古怪的力量伤害到其他小孩,但这样反而让他更嫉妒了,因为这在他看来是汤姆破坏规则却反而得来了奖励,可是怎麽可以这样?
不平的比利不敢去违背柯尔夫人的决定,便只好天天来找汤姆的麻烦。在他眼里汤姆早已不是还需要人照顾陪伴的两三岁小豆丁,而是一个破坏规则的坏人。他甚至隐隐希望汤姆会被他激怒,使出他那个古怪的能力,而被愤怒的柯尔夫人再次关进黑房间里。
怀着这样的想法,比利期待又畏惧的看向汤姆──其他房间里负责今日打扫的孩子也都出来了,正好可以做证人。只是他却发现,当初总会用阴沈目光吓退他的汤姆今天却一眼都没看他,打开门後便直接站到一旁。
比利立刻被汤姆的态度激怒了,他觉得汤姆不理他,比用阴狠眼光吓退他还来的更看不起人。他从裤子上有破洞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装着小石头和灰尘的布包,打算全扔到汤姆负责打扫的区域里。这可是需要花费时间才能清理乾净的,就凭汤姆一人绝对无法在柯尔夫人和玛莎姐姐她们来之前打扫好。
他之前也曾经用这个办法整过他看不顺眼的小孩,那些小孩无一例外全都被惩罚了,还被他威胁着不敢说出他的名字,现在他也打算故技重施。
黑魔王则是在听到比利叫他汤姆後皱起眉头,自从邓不利多死掉後他就再也没听过有人这麽叫他了。这让他决定一定要尽快离开孤儿院,同时将孤儿院里的人们对他的记忆也改掉。他心里不断的想着接下来的计画,却也同样清楚比利在他背後搞的小动作。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里突然想起邓不利多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们俩都知道摧毁一个人有许多方法,汤姆,单单取走你的性命并不足以令我满足,我承认──」「说实在,你无法理解还有许多事比死亡更坏,这一直是你最大的弱点──」
还有什麽能比死亡更坏?死了那就是什麽都没有了,而能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即使是遇到像比利这样的人,都激不起黑魔王的怒火了。黑魔王并没有出手教训比利,他只是挥了下手,让比利在原地呆了一秒。一秒之後比利终於发现布包里的砂土顺着他的裤子泻了一地,他怪叫着赶紧去清理,完全忘了他本来想找谁的麻烦。
所有的孤儿们都看到了比利如今的样子,但并没有人去帮忙,就连比利的其他三个室友也是。他们冷漠的看比利试图用他那条抹布将灰尘装起来,却怎麽清也清不乾净。黑魔王很清楚他们在想什麽──若是比利惹得柯尔夫人他们生气,那今天会和他们抢饭吃的就少了一人。
黑魔王没有再去管比利,只是在清理好地後垂眸休息,但身旁的动静他还是一清二楚。30号门前的地上灰黄色的沙子仍然醒目,而比利正被他的室友们推挤到一旁,却没有反抗。
换了邓不利多在这里也许会觉得奇怪,为什麽脾气不好的比利这时候却只不吭声的任人对他动手,但黑魔王却很清楚,这是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反抗了,等等柯尔夫人和玛莎来了他一样讨不了好,甚至更惨的缘故。
就像他当初进霍格华兹时一样。
一阵木质鞋根敲击地板的声音打断了黑魔王的出神,他闭起眼抓紧最後的时间休息。悄无声息站在自己寝室门前的孩子们也紧张起来,他们不断打理起自己的外表,脸上也瞬间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容。
柯尔夫人领着玛莎和其他几位孤儿院的员工来到被站的满满的走廊外,紧绷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笑容反而满是疲惫,让人看不出她现在其实也不过是个还没满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不过不只黑魔王,只要是在孤儿院里待过一段时间的孩子们都知道,柯尔夫人已经在大约两年前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孩子。
她的目光掠过走廊里的一群孩子,直接落在黑魔王身上,带着毫无掩饰的厌恶及隐约的畏惧。没办法,这个孩子身边发生的怪异事件实在太多了,从他还是婴儿时温度太热的奶瓶突然炸掉,到太久没人去照顾他而整个走廊的灯泡都被炸掉,房间也被搞的一团乱……偏偏她还没办法抛弃掉这个孩子,因为孤儿院只有在收容的小孩达到一百二十人时,才能从政府那里得到额外的补助,而她实在无法确定那几个小的还不能移到这走廊的婴儿们,是否个个都能平安无事存存活下来。
而一晃眼,这个小孩现在就已经长得那麽大了……
柯尔夫人知道自己应该庆幸当初的决定,因为政府补助断了之後,可不是那麽好再次申请的,但她发现自己就是没办法。她看着那个低着头的黑发小孩,开口说话,眼神却从戒惧转为不耐烦,而她原本打算说的话也改变了,但却没有人觉得有任何异常。
「汤姆.瑞斗,」她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话变成这样:「之前会让你破例在两岁多时便移下来住,是因为你比其他同年龄的孩子更能照顾自己。然不能像以前一样整天闲晃发呆。我相信你也清楚该怎麽做。选择一个带领者吧,从今天起由他告诉你你今後该做的工作内容。」说完这些话,柯尔夫人转身就走。她并不是没看见30号房前的一片混乱,但她根本懒得管,只一个眼神过去便让比利全身发颤。
被柯尔夫人留下的玛莎有一头毛躁的棕发,在这个孤儿院里长大、好不容易才能获得这份工作的她自然是没时间打理自己的外表的。她看着黑魔王示意他快点做出选择,心里则打着主意这次一定要让比利好看。为什麽不呢?尽管她们一向不管院内孩子是怎麽相处的,但这次比利可是撞到柯尔夫人的枪口上,那她当然也不介意趁机给他一点惩罚。
或许等比利从禁闭中出来时,他已经从有力气欺负人的那群变成被欺负的了吧。玛莎漫不经心的想,耳边却听到黑魔王这样讲:「我选择比利。」
黑魔王的选择让他一瞬间成为了目光聚集体,就连比利都用我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的表情盯着他,可是黑魔王会制造出这样的局面,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即使冷汗浸透了他的背,他也支撑着边说边把魔法施展完:「我相信没人想让自己需要做的事增加,那麽既然如此,就让刚犯错的人来好了。或者有人愿意接下这份工作。」
在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只要一有动手能力便学会如何照顾自己,从有记忆开始便看着其他较大的孩子做事长大的。没尽快学会照顾自己的能得到的只有厌恶鄙视,而柯尔夫人会搞一个带领者出来,是因为有些工作并不是看看就会的,甚至是有危险性。
听到黑魔王的话後,所有人都在默默点头,有一些甚至渴望的看向玛莎,希望她同意黑魔王的话。在他们的印象里,黑魔王已经不是一个阴沈、被所有人厌恶的小怪物了,而是一个长得可爱,但又没有藉此争宠碍别人眼的聪明孩子,只有比利头上开始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