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乔颖！借我对一下你的答案。」
没等我回应，穆岚就抽走我桌上的试卷。
「你对我的有用吗？我又不是第一名。」我撑着头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大哈欠。
考完最後一科棘手的科目让我感到轻松，但伴随而来的却是更深一层的疲惫。
「起码也有前五名啊。」徐葶也跟着紧盯穆岚手上的考卷，问她：「不过你这次好像很拼命。」
「还不是我家教……」穆岚嘟起嘴埋怨，「他说我这次不及格就完蛋了。」
「你上次说的，你哥的朋友？」
听到熟悉的字言，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感到呼吸有些吃力，我猛然站起身，拍了拍小腹，「你们慢慢对，我要去厕所消化一下。」
徐葶给了我一个嫌弃的眼神，「你的消化功能在学校怎麽特别好。」
「这有什麽不好。」我立刻反驳，一边从书包拿出袖珍包面纸，嘻笑道，「这样身体才好。」
站在蹲式马桶旁，我什麽也没做，但还是踩下脚踏冲水。
上厕所是幌子，逃避才是真的。
仅仅是听见熟悉的称呼，就让我觉得沉重的难以呼吸。
再待下去，我没把握自己能控制好情绪。而我，最不想的就是让他们看见我这样的一面。
更不该被看见。
在这里，我只想当他们心目中那个没有形象、欢脱的秦乔颖。
×
晖毓的呼唤声唤回我正神游的思绪。因为自己的出神，我尴尬的搔了搔头，「怎麽了？」
「你在看什麽？有你认识的人吗？」他疑惑的盯着前方学生的背影。
无论当初提醒自己多少次不干涉别人的事，我却无法从脑海移除那天他的话、他的表情。
特别是在我看见他们俩一起时，更是难以不去在意。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後便移开视线，转而说道，「这几天因为考试没睡好，所以才有点走神。」
晖毓没多问，突然问起，「园游会快到了。你这次也会表演吗？」
思及这事，我扬起嘴角，「会啊，不过还不能告诉你要干麽。」
虽然当初我算是被拱出来的，但在上次的班会也有几个同学主动提出要参与，讨论之下也有了初步的定案了。
「你们班呢？」我好奇的问。
听到我问起，他好像有点不自在，避开我探究的视线，回答起来也吞吞吐吐的。
「有是有……但……」
「莫晖毓。」後方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呼唤声，我们同时回过头，迎面而来是个小跑步而来的身影。
直到停在面前，她仍气喘吁吁的，她一边喘着气一边把手上的东西塞进晖毓怀里，「你、你的周记忘了带走。」
「谢谢班长。」
「不客气。」她抬起头，眼睛闪过一瞬的光亮，但当她视线扫过我时，眼眸里的光亮黯了下来。她对我微微颔首，同时，我也注意到她制服上的名字。
待女孩离去後，我终於按耐不住好奇。「她就是小荷啊？」
「对啊，你怎麽知道她绰号叫小荷。」
「不就是上次写纸条给你的人。」我暧昧的打量起他，「不得了，才刚开学就这麽受欢迎。」
他欲收起周记的手一顿，声音也低了下来，「我没有很受欢迎，她是我国中同学。」
我好笑的看着他，想他大概是害羞不敢承认，也没再闹他，表示谅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出校门隔了一段路後，他忽然道，「小颖，我有喜欢的人了。」
同时，一台红色重型机车经过，伴随而来那清晰又吵杂的引擎声身旁也响起一道突兀的铃声。
吵杂的声音没持续太久，机车在人行道旁停了下来。人行道旁那穿着体育服的少女戴上机车骑士递上的安全帽，引擎声再次响起，最後，随着机车一起消失在视线中。
徒留站在原地的少年，那抹形单影只的画面在人群中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蓦然，心头猛然一紧，我抿了抿唇。
霎时，身旁响起晖毓着急的声音，我的注意力被身旁的人吸引，一张难看的脸色映入眼帘。
他放下倚靠在耳边的手机，握着手机的手浮现了青筋。
「小颖，我先走了。」
他的语气听来很平静，但却掩藏不住他眼眸里惊慌的情绪。看他就想离开，我抓住他的手腕，「怎麽了？」
「亦瑀他不见了。」
听见他的话，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怎麽回事？」
晖毓怔了怔，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冷静後才道，「刚刚亦瑀的班导师打电话说他刚刚快放学时跟班上同学吵了一架。放学钟声一响人就跑不见了，老师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人。」
我愣了愣，脑子还转不过来。
记忆中晖毓的弟弟从小就是一个很乖也很懂事的人，是有什麽原因才会这样呢？
不过我也无暇再深究原因，毕竟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总之我们先去学校看看」
当视线再次凝聚在前方时，本来人来人往的学生仅剩我们。没再多想，我们往国小的方向前进，但在往国小路途中的公园，望见一抹小小的身影呆坐在滑梯前，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晖毓快一步走进公园，我跟在他身後，他拉起亦瑀，「你为什麽……」本来来势汹汹的话语，在看见亦瑀发红的眼眶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亦瑀一看见晖毓，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眼眶盈满了水气，「哥哥，大泓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孩。」
听到他的话，晖毓几乎是傻住了，我错愕的望着那张无助的小脸蛋。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传来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你有哥哥啊。」
那一瞬间，过去的画面和眼前重叠在一起。
『我知道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不喜欢我……哥哥，我是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谁说的？我不是人喔！』
『每次见到我，爷爷和奶奶的脸都好臭，可是对哥哥就不会。』
『乔颖，不是这样的。』
平常总是对我毒舌的哥哥，当时那哀伤的表情，彷佛还驻留在我的脑海里，最後他什麽也没说，只是露出一抹称不上是笑容的笑。
『你还有哥哥啊。』
好久好久以後，我才明白当时哥哥为什麽会用那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前些日子聚餐时家人的表情、说过的话还烙印在脑海。
光是想到这些，心脏就一阵阵绞痛──靠哥哥最近的人是我，但无视哥哥真正的心情的人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