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出了校，绿灯亮了，过斑马线。一路上，林葳注视着前方的棕发男孩，黑色的耳钉挂在两边耳垂，身高和何敬尹差不多高，手臂上隐隐若现的青筋掺落在白皙的肤，肩膀是不是特别宽？稍微改窄的制服裤更显出他的绝世长腿，他将手伸出口袋调了调快滑落的书包肩带，手指也是，在男生中算是纤长好看的－－
「喔！」
森柏恩忽地停下脚步，看得入神的林葳不小心撞上他的背，转头一看，只见女孩轻轻揉着额头，默默咕哝着：「不要突然停下来啦。」
呵，活该。
森柏恩像是报仇似的暗自冷笑。
驻足於公车站，森柏恩依旧没有半分和林葳说话的意愿，但她还是必须问：「我们要去哪啊？」
他不应声，刚好公车准时到达，便和学生群鱼贯上了车，直接丢下後方的林葳并且连看都不看一眼。
见大家都使用悠游卡感应刷卡，林葳自是不懂这举动，最後一个上车的她没有刷卡也没有投钱，只顾着在公车上东张西望找寻森柏恩的身影，却被司机大哥喊住：「同学，有卡就刷，没有就投钱。」
这让从没坐过公车的林葳顿时慌了手脚，上次和李婕旻出去搭的是计程车啊，她赶紧掏出钱包，紧张之下甚至不知道该用甚麽卡，信用卡还是健保卡？身分证？
「那你可以找我钱吗？」林葳最後掏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司机大哥。
对方差点没摔车，没好气的回道：「同学，你没坐过公车是不是？」
就在此刻她感受到一股气息，抬眸之时，时间大概就停了一秒钟吧。
森柏恩投了一枚十元和两枚一元硬币，「我帮她投。」向司机表示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先不论全车的人被这偶像剧剧情闪得不要不要，林葳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反倒心情不是很好。
这举动给她一种自己被压下去的感觉，不知道，不清楚，她也说不准究竟是如何，只是方才注视着他的侧脸之时，自己明显因为他而慌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四周位置都满了，林葳只好站在森柏恩旁，对着他头顶上的棕毛说话。
「回家。」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要和林葳同行的意思。
「喔，是喔。」林葳快速动了脑筋，「那我也跟你一起回家吧。」
闻言，森柏恩真的有点受不了了，他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表达甚麽，他对她的态度明显不悦，甚至到了过分的地步，林葳却死缠烂打不断黏着他，让森柏恩十分头痛。
「你到底想干甚麽，可以一次说清楚吗？」
但林葳打从心底没想干嘛呀，而且就算说了森柏恩也不见得理会。
「没办法啊，我根本没坐过公车，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这台车上我只认识你，也只能跟着你啦。」她傲然地笑了笑，把一派胡言说得理所当然，森柏恩放弃挣扎，及时按下下车铃，拉着林葳的手臂下了车。
六点整，还有一个半小时。
随意进了一家咖啡厅，森柏恩打算将这阵子令他烦乱不已的结一一解开，他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林葳则是一口气叫了好几个蛋糕和热拿铁。
「点这麽多，会胖。」
「我是吃不胖体质。」林葳心满意足地吃着草莓蛋糕，「你家在这附近啊？」
「不是，我只是随便下了一站。」
话说回来，当初林葳说想看的那部电影其实并非只是随口说说，不过最大的用意还是和森柏恩待在一块，所以吃吃蛋糕喝咖啡她也满意，况且对方本来就是被她骗出来的。
「何敬尹和沈珈儿认识吗？」森柏恩就直说了。
「我怎麽知道啊，我和他们又不熟。」虽然她并没有表现出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的神情，但态度还是略显傲慢。
「你和何敬尹最好是不熟。」
「我们有关系就代表我们必须熟识吗？」她反问，「况且我是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最近校园中传了很多他们的事，否则我根本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扯上关系的一天。」
「也是。」他叹了一口气。
很多事情说不准的，像是何敬尹这全校第一名和问题学生沈珈儿的奇葩组合、带领霸凌却人气不减的林葳、又或是意外执着於一个完全不相识的女孩的自己，没来由的，青春本来就这麽怪的吗？
吃蛋糕有点甜腻了，林葳放下叉子喝口拿铁，「不用担心，何敬尹本来就看不透的。」
森柏恩依稀感觉对方这句有弦外之意，他将眼神放软凝视着她，好似要把对方看穿，才发现不只是何敬尹，林葳也是个无法轻易看破的人。
面对森柏恩突来的神情，林葳感到背部在发热，赶紧撇开视线。
无法看破，但动摇的也快啊。
「你很热吗？」他贸然丢出一句。
「蛤？」
店里的空调满强的，森柏恩上身一倾，朝林葳的脸靠近并认真端详，「你的脸很红欸。」
自从他深邃的五官朝自己放大了一倍，林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宁愿认为是因为对方把氧气都抽走，也不愿面对自己慌乱的事实，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白痴啊，还不是因为你。」林葳锁紧眉头。
「蛤？」
「还不是因为你靠这麽近。」她好像生气了。
深深的尴尬就这麽形成了。他们智商都在线，都知道刚才发生甚麽事，林葳非常清楚自己说了甚麽，并且是经过大脑思考的过的事实，而森柏恩则是发现林葳和正常女孩不一样，她似乎讨厌害羞，讨厌自己势力被反压的感觉。
林葳不会是喜欢他吧？
应该不会。
「你是不是在思考我喜欢你？」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是这样的吧！森柏恩有这麽好识破吗？天，这女孩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怎麽知道的？」毕竟是林葳，对她没什麽好隐藏的。
但她只是摇摇头，轻声叹口气。
明明还有很多疑虑，怎麽真要问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森柏恩无奈也只能怪自己，或许他真的得照何敬尹说的，收起一切好奇心。
他边想，一边侧头看往窗边，微微瞠大了眼仔细看清那个身影，谁知这一看却让他失足摔下了兔子洞。
「我要走了。」六点五十五分，林葳打断森柏恩的思绪。
「你要怎麽回去？坐公车？」
「计程车，公车会赶不上，而且我不会坐。」她听起来挺匆忙，於是两人离开咖啡厅，在外头招了一辆计程车。
上车前，林葳依旧一身傲气，转过头来对森柏恩说：「森森，你有权利好奇，但得付出代价的。」
这番话就像会从何敬尹口中并出来一样，有时候感觉何敬尹和林葳是活在同个世界的人，却又自相残杀。
看着计程车扬长而去，森柏恩过了马路，走进对面一家咖啡店。
菲尔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