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我终究还是来到这里。
屋内的二楼电灯已暗,一楼望去还有些许灯光。
他睡了吗?
睡了吧,这个时间。
如今想来,真的很讽刺。
「我真的是智障吧……」话语略带些冷峻,冷意肆虐地我忍不住颤抖。
是我自己和他说,我才不会半夜跑到他家去,要是跑去,我就是智障。
『我怕你半夜不睡偷跑来我家楼下骚扰我。』
『我又不是太闲!没事不睡觉跑到你家楼下我又不是智障白痴,那浪费的是我睡觉时间诶!』
我淡淡一笑,想起那时候谈论时的我们,还未变成这样局面的我们。
想不到我,还真的跑到他家来,在这种三更半夜里,一个人站在他家门外。
似乎打从喜欢上他开始,就是种冒险。
那现在的我,还有什麽可怕的吗?
思及至此,我抬头望去眼前这栋房子最後一眼,极其依恋,略带不舍的旋身。
才刚踏出一步,後头的门就有打开的声音,我不敢回头看,拔腿狂奔逃离蓝宥秦他家。
应该不是他吧!
刚刚不会是开门的吧!
我咽了一口气,一手撑在墙门上,继续喘息平复气息。
我背对墙上,为我这如此疯狂的举动而大笑,却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我渐渐滑落於墙下,大笑的嘴型也逐渐扭曲,慢慢闭合。
我的哽鸣声却无限猖狂,将我的悲伤分分钟的散播。
「最後一次了,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我为我的懦弱做保证,再不逃避,也再不把那些懦弱留在身上。
这些情感终究是我的一部分,我无法全权将它们赶出我的体内,但我可以改变,变作更好的自己,去找寻另一个,更好,也更不会让我爱的如此难受的人。
我一定可以的。
所以,这真的是最後一次哭了。
「让我宣泄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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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纹姊,我厨房的盘子都洗好了,也都拖好地了。」
闻言,紫纹姊颔首,领着我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趁现在店里休息,洪彦也出去送货,我可以问问你几个问题吗?」
看着如此严肃的紫纹姊,我不禁绷紧神经,也不敢放肆地坐到紫纹姊对面。
「妣沐,我可以问问,你对洪彦那小子的想法吗?」
闻言,我愣怔几分,随即点点头。
「毕竟洪祖彦那小子终究是我弟,所以我必须帮他一把,你别介意啊!」
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紫纹姊轻叹口气,「那小子是不是和你说了什麽?看你们这几天见面都刻意避开的样子。」
我微微颔首,默默低下头。
的确,我和洪彦这几天见面都互相避开,除非要事,否则我到上班结束前不会和他说话。
「他在我们上次去烤肉的时候,和我、和我……告白。」
紫纹姊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早已料到,「那你有拒绝他吗?」
我摇头,同时也敛下眼眸:「我知道我这样对他不公平,甚至也没有正面拒绝他,但我只要和他面对面,我就没办法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我知道,这样对他真的很残忍,但我没有办法对他说出,那样有可能再伤害他的话。」
「如同你说的,这样对他很残忍,那你这样迟迟没拒绝的,只会让他觉得还有一丝的机会,继续把所有心思放在你身上。」
我静默,望着一旁的卫生纸若有所思。
「妣沐,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那小子,所以就算我希望你能够和他在一起,我也不能勉强你。」
紫纹姊轻轻将手覆在我的手上,「去拒绝他吧!我知道感情不能够勉强,很多事情早有定局,假如你没有办法喜欢他,就不要再给他希望了。」
「站在他姊的身份来看,我会因为这样的他而心疼。你和他同班,你应该也知道,其实他是有追求者的,但他……」
紫纹姊的余音,我听得出来。
我知道洪彦是喜欢我,也真的为我做的很多,我很感谢他,但我没办法回应他,回应那份情感。
「当他第一次把你带来这里的时候,你似乎心情不是很好,那时候我对你也仅是保持你是洪彦的同学罢了,直到他去厨房做了草莓千层出来给你,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对他意义非凡。」
这些我都知道,洪彦他也曾和我说过。
「洪彦他这个人,在开学没过多久,就时常弄我,特别爱惹我生气。」我笑了下,续道:「那个时候我老觉得莫名奇妙,也对他观感不是很好,看到他就不想靠近,一讲话就觉得烦。」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後来我和他也变得挺好的,变成了朋友,但现在想起来,他其实和蓝宥秦他们一点都不熟,反倒和我比较熟稔一些。」
思及至此,我笑着对上紫纹姊,「那个时候,我老是以为他喜欢蓝宥秦,和我是情敌,我还对他产有敌意,有够白痴的我。」
紫纹姊笑着回,「蓝宥秦是……?」
「……就是我喜欢的那个男生。」
紫纹姊轻应声,也点头颔首。
「洪彦是一个情很重的一个人,你的拒绝以後他肯定没有办法很快抽离掉他的感情,但总有办法让他慢慢试,去收回那些没办法让你回应的感情。」
「为了他好,为了你好,你去拒绝他吧,算紫纹姊拜托你了……」
抬眸,我见紫纹姊眼神带着不舍,面带惋惜的看着我。
「对不起……」
我喃道,垂下了头。
在垂落的眼界中,紫纹姊塞了一张纸到我视线内。
「这是洪彦小时候曾画的画。」
闻言,我低头垂视手里的纸张。纸张里头是一个有些歪斜的草莓蛋糕,微微扭曲,像是小孩子画的,我轻勾起唇角,这竟是洪彦的画。
「也是草莓千层的由来。」
紫纹姊笑着轻点了我手里的那个扭曲蛋糕,说道:「看不出来这是千层蛋糕吧?其实这是千层蛋糕。」
「还真看不太出来。」我笑道,那个在纸上的蛋糕仅用粉红上色,没有太大特徵的千层蛋糕。
「这是洪彦还小的时候画的蛋糕,那时候我们谁也看不出来是千层,他却十分坚持,所以我们的妈妈才告诉他,等他长大後要教他做草莓千层。」
紫纹姊看着那张纸,脸上又浮出惋惜,「他一直在等待长大,过程中,不断变得成熟,在不对的年纪特别大人。直到妈妈教他这个千层蛋糕,再过没多久妈妈就走了,所以这个千层蛋糕,对他真的意义非凡。」
闻言,我想起那次在河堤,洪彦把他外套给我,并告诉我他从小就会帮忙照顾紫纹姊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他妈妈?
「所以别和他说对不起,他的情很重,对某个事或物投入感情後变不易转移,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对他这麽说,那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一道铃声打破之中沉重,内容足以让紫纹姊一瞬停滞,足以让我捏着手里纸条往外冲。
——是洪彦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