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程予嫣望着杨瀚，这个她日渐感到心寒的男人，抿紧唇。
她推开了杨翰的怀抱。
「你先进来吧，你也不希望我们会被人看到？」程予嫣说，她领着杨瀚进了屋。
走过饭厅时，淡淡的奶油香散之不去，程予嫣想起了她的戚风蛋糕，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杨瀚跟在她後头走进那屋子，屋里的陈设简单，像是刚搬进来没多久的样子。
只是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一对的拖鞋、一对的抱枕、一对的马克杯…
这不是一个人住着的地方。
也不像，是单纯和室友住着的地方…
杨瀚想起他来这里之前，夏凝儿的欲言又止。
『予嫣她…，总之，她过得很好。』
『我看起来，她应该已经回复了、不需要你了。』
──不需要你了。
程予嫣她，原来，也会爱上其他人吗？见着屋子里的一切，杨瀚的心里不自觉浮出这个念头。
「你喝了很多酒？」坐上沙发，程予嫣替杨瀚倒了杯水。
「对。」杨瀚拿下了鸭舌帽，接过那水，沉吟了会，低声开口，「这次…，是真的喝了。」
程予嫣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上次的事，我想，应该不是你的本意。」
「予嫣…，你对我总是这麽包容。」杨瀚说着，他握住程予嫣的手。
程予嫣看他一眼，短暂迟疑，终究，把手抽开了。
杨瀚见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他苦涩一笑，「予嫣，谢谢你，不过，你不用帮我脱罪了。」
「我不会没有责任…」杨瀚说，低眉，酒後的呕吐感涌上，他摀着嘴，压下那一喉咙的恶心气息。
「你需要去洗手间吗？」
「好。」
杨瀚应了声，只因走进浴室，会更能映证他的想法。
拖鞋、牙膏、毛巾、漱口杯。
程予嫣会用的瓶瓶罐罐、程予嫣不会用的瓶瓶罐罐。
杨瀚扭开了水龙头，水龙头里的水不住流着，冲刷着洗手槽，彷佛永远不会有尽头。
杨瀚洗了把脸，水龙头的水却没有关上，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笑一笑。
他对着镜子摆出了一个专业的笑容，那是他这些年来对着摄影镜头练习出来的。
镜子里的杨瀚又多笑了几次，每个模样，都是摄影师训练过，能拍出最好照片的笑容。
看着那镜子，杨瀚却已不记得，最初，还没有经过这些训练以前，他的笑容，是怎麽样子的。
他已经忘了。
他走出浴室，接过程予嫣递给他的毛巾，他低眉，看着这个这些年来他念念不忘的女人。
她是一样的美，她美的不单是她的外貌。在杨瀚看来，程予嫣最美的，是她的纯然、她的善良、她的纯粹。
而不论这些年他变了多少…，杨瀚清楚，程予嫣始终没有变。
酒，该醒了。
「现在跟你交往的人…」杨瀚说，他用毛巾揉着鼻子，说话的声音变得那般不清楚，「…比我更爱你吗？」
程予嫣抬眸，痛苦得闭上眼，吁气。
「无论如何。」程予嫣说，轻轻地，「我已经爱上她了。」
程予嫣回答了他。
她没有正面回答杨瀚的问题，却已经给了杨瀚全部的答案。
短短几句话，杨瀚已经不需要知道更多了。
「哈、哈哈…」杨瀚笑了，这一笑，让他开朗的伪装卸下了，他笑得张狂、笑声恣意、笑着流泪。
他把脸埋在手里，吁气，只为了让自己好一点。
他想起夏凝儿今天临走前告诉他的那些。
『沈东冬爱上她了。』
『杨瀚，很可笑吧？你的前女友、我的前女友。』
──这是报应？
杨瀚屏息，接过程予嫣递给他的纸巾。
「你还好吗…」程予嫣问他。
杨瀚抿唇，摇摇头。
不论是不是报应，现实是不会改变的。
杨瀚想起他今天来最重要的目的。
「予嫣，跟你交往的人…」说着，他在客厅茶几拾起那张名片，「是飞擎的沈总经理吧？」
程予嫣愣了下，愕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给杨瀚一个回答。
只因过了今晚…，明天，她们就会是分手了的前任情人。
但那又如何呢？
眼前、当下。沈东冬的确是。
「对。」程予嫣说。
「你不能跟她在一起。」杨瀚说着，把名片搁下了，一抹嘲讽的冷笑，像云雾未散尽时的下弦月，「不论跟谁，就不能是她。」
「杨瀚，你在说什麽…」程予嫣喃喃，不解。
「予嫣。」杨瀚开口，淡淡一眼，望进程予嫣的眼里，「因为她最在乎的人，不会是你。」
程予嫣见着那眼神，想起了夏凝儿。
对，杨瀚跟夏凝儿。
他们俩搭档了这麽多年，夏凝儿过去的事情，或许，杨瀚也是知道的。程予嫣想。
「我不在乎…」程予嫣说，她抽起杨瀚手中的名片，搁进了桌上的名片盒里。
「但我在乎。」
说着，杨瀚覆上了程予嫣搁在名片盒上的手，「予嫣，你不再爱我可以、你要跟别人在一起也可以…，可是，我不能把你交给一个不会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