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艾，还好吗？」
「有啊，好多了，谢谢周博。」
「举手之劳罢了，只是把一双手借给你牵着。」
「真是抱歉。」
「又道歉！你回家都在干嘛？」
「呃，就洗澡、吃饭、看电视、睡觉……周博你呢？」
「跟你一样啊，洗澡、吃饭、看电视、睡觉。噢，对了，还有计划怎麽害人。」
「哈哈哈哈，害什麽人啦！」
「算了，姐姐累了需要更衣沐浴了，你快休息吧。」
「好，晚安。」
「拜。」
她看着十分钟前与林启艾的对话，坐在沙发上，愣了好一下子。
我传讯息给她干嘛？
我只是关心她吧？
毕竟她今天快晕倒的模样，真的很令人担心。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长官关心部属，这是应该的嘛！
她还在胡思乱想，此时手机震动起来。她低头一看，是赖卓群。
「喂？」她接起电话。
「昕璇。」话筒传来赖卓群微笑的声音。
「赖博，怎麽啦？想我罗？」
「昕璇，你还是很爱亏我啊。」
「我可不是每个人都爱亏。所以赖博找我什麽事？不会真的就只是想听我的声音吧？」
「以後可以因为这样就打给你吗？」
「赖博很爱开玩笑，呵呵，今天妹妹做的实验还好吗？」她早已习惯赖卓群这样的暧昧。
「还好啊，」赖卓群疑惑道，「你今天不是有来接她？没问她？」
「当然有问，」她撒了谎，没将林启艾差点晕倒的事情多说，「只是还想再问你一次呀。」
「呵呵，你真的很爱调戏人。」
「我可不是每个人都爱调戏。所以妹妹实验到底做得如何？」
「实验做得不错，我做第一次，她第二次就几乎可以做得一模一样。」话题回到正经处，赖卓群也终於不再轻浮。
「我挑的呀，当然要上得了您的台面。」她感到没来由的骄傲。
「但实验步骤做得一样也不一定可以成功的。」赖卓群沉吟，「那套步骤曾经有让我成功分离到味觉细胞两次，但其他次都失败了。在找到更好的方法之前，我不敢恣意申请专利。」
「我明白。让她做看看吧。」
「如果最後依然失败了呢？」
「我自有我的法子。」她不想透露太多。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想保住她吗？」
「对。」她以一种自己也不清楚为何的坚定语气回答。
「我明白你在中华制糖需要有自己的人，但我想这样的人选到处都有，像是李梅祈、郑博、老孙，为什麽非得要启艾？」赖卓群今晚问题好多。
「因为我爱上她了。」
「蛤？」赖卓群愣住。
「哈哈哈哈！」她忍不住大笑，「被骗了吧！」
「啧。」她似乎可以看到赖卓群不悦、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表情，「这麽多年了，你在某方面还是没有变，这样很好。」
听闻赖卓群所说的话，她不禁沉默了好一下。
「昕璇？还好吗？」赖卓群担心问道。
「赖博，如果当时没发生那样的事，我们就不用变那麽多了，对不对？」她低声问道。
「昕璇，不要想这种问题。」赖卓群阻止她的思绪，「不要去想这类的假设性问题。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去面对、解决它，这样就对了，不然只会徒增困扰。」
「这道理我明白，」听闻赖卓群的温柔嗓音，她不禁想起往事，同时一股热流由喉头升起，「但我有时候会觉得好累、好想哭……」
「嘘…别哭别哭……」赖卓群开始有点慌，「还是我去陪你？」
她望了一眼她所在的家，空空荡荡毫无一人，「我不想待在这里。」
「那…你来我家？」赖卓群问道。
她只犹豫了两秒，「嗯。」
「那我现在开车过去，你等我。」
「嗯。」
＊＊＊
隔天清早，她在赖卓群的臂膀中醒来。
她没怎麽睡好。她还是不太习惯身边有人的感觉。
在床上张开眼、眨了几下，听闻身边赖卓群沉重的呼吸声，她明白他还在熟睡中，於是她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轻巧地微微转身看了床边的闹钟，上头的电子萤幕显示着6:15。
她轻轻躺回赖卓群的臂膀，微微抬头观察着赖卓群。
赖卓群睡得很熟，下巴胡须头经过一夜等待，开始探出头来蠢蠢欲动；他睡着的脸蛋像小孩般单纯，嘴巴在无意识下还呈现微笑的曲线，煞是好看。
她看得入迷，连赖卓群张开眼了，她还来不及把目光移开。
「嘿！怎麽这样看人家！我要收钱！」赖卓群抗议道。
「拜托，我在睡觉啊，只是张着眼睛罢了。」她翻了白眼。
收钱？他哪来的自信？
「拜托！你以为你张飞？」赖卓群也翻了白眼。
「你、你、你说谁张飞？道歉喔！」她马上炸毛。
「哈哈哈。」赖卓群被逗笑，宠溺地收起臂膀把她拥入怀中，「早安，昕璇。」
「哼。」她哼了声，却顺从地让赖卓群抱着。
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这就是大家所谓的男人味吧？
好臭啊，她想着。但她其实不讨厌那味道。
两人抱着一会儿，在她差点又要睡着时，「昕璇，我昨晚想了一下。」赖卓群的声音自他的胸腔共振传入耳里。
「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朦胧。
「你介意提一个小小的计画吗？」不同於她睡意朦胧，赖卓群的声音清晰而有神。
「嗯？」她神智依然朦胧。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启艾，我认为你必须提一个小型计画。」听到「启艾」两个字，她清醒了起来。
「赖博的意思是？」她离开赖卓群的怀抱。
「照你说的，没有意外的话，启艾在四个月後会被踢出去，但你又要保住她，对吧？」
「对。」她没有些许怀疑地答道。
「我没有想错的话，你大概是想要让启艾发表味觉细胞分离的专利，藉此保住她，对吧？」
她点点头。
「但昕璇，你别忘了，杨宜桦跟黄计，会那麽容易被你说服吗？」赖卓群微微笑了起来，「如果他们那麽想要把启艾弄走，就算她真的分离出味觉细胞，你觉得他们的招数有那麽少吗？」
被赖卓群一提醒，她霎时觉得自己的确想得太少了。她思考了几秒，一道灵光乍现，「对喔，就算要发专利，他们只要把启艾除名就好了、甚至厚脸皮地改挂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来，启艾还是没有任何功劳，非走不可了！」她敲了自己的脑袋，「我怎麽会连这个都没有想到！」
「不要紧的，因为你一直忙着思考如何说服杨宜桦重启这个实验。」赖卓群轻抚她的头，「所以，你需要提一个小计画，金额不用太多，以免杨宜桦又动脑筋想砍这个计画；重点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启艾挂上计画主持人。」
「嗯，让她成为这个计画成果的负责人。」她沉吟道。
「没错。」赖卓群点头，「现任所长——陈廷禧是个积极求升官、求表现的家伙，为了让总公司注意到研究所的研发成果，他是绝对不容许所内的计画可以毫无成果就结束。」
「所以实验有成果的话，他也不会容许没申请专利、技转或发表期刊就让计画结束。」她接着把话说完——她明白赖卓群的意思了！
「没错，届时身为计画主持人的启艾，想不发表专利都难了。」赖卓群微笑地点头，「只是要让目前黑得发亮的启艾登上计画主持人的大位，恐怕就会有一点困难。」
「这个我来想办法。就是黑得发亮，才更能让她当这个计画的主持人。」她沉吟了一下，接着话锋一转，「还好赖博有替我想到这一步。我一直想着要用『完全免费』的诱因，让杨宜桦同意重启这个试验，却没想到可能会白忙一场，到头来，好处还是让他们拿走。」
「我说过了，出过社会的人要应付他们都很难了。」赖卓群挑眉道。
「赖博，谢谢你。」她衷心地感激。
「不用谢了。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好，我就是能帮上忙的地方，都会尽量帮。」
「我明白自己要做什麽。」她微笑，但不打算跟赖卓群分享她到底想做「什麽」。
「那就好。」赖卓群也没多问什麽，认识这麽多年来，他对於周昕璇深沉的神秘感已经失去探索的勇气，「上班吧！」
「好。」她回道，脑中已经开始思索如何说服杨宜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