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回想起来,会忽然发现,原来过去一直看似毫无接缝的人生中存在着几处明显,在当下却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缺口。
而那些缺口,就像是人生的分歧点一样,一旦踏上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如果没有踏上重考的缺口,就不会和小夏重逢。
如果没有遇见小夏,就不会用尽力气地想考上这所学校。
如果没有考上这所学校,就不会被克宁硬是拉进象棋社。
如果没有加入象棋社,就不会遇见她。
像是必然的现在,实际上却是经由一次又一次选择所建立起来的结果。
旅行结束後一星期,学校也开学了。
刚开学时,下课时间常有一些学长姐带着社团文宣来教室拉人,感觉起来就跟路上亲切的传教士没两样。
只是关於选社团这件事,我和亮言完全没有头绪,什麽桌球社、垒球社、天文社、心理社、国术社、也引不起我们兴趣。
「如果硬要选,我选电影欣赏社。」亮言提议。
『我都可以。』参不参加社团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不劳二位费心,」克宁说,「也不用硬选,我已经决定加入象棋社了。」
「什麽鬼?」亮言惊讶。
『差点忘了你要上台表演象棋的心愿了。』我苦笑。
「学校有这个社团吗?」亮言皱眉。
「象棋可是国粹,这麽重要的东西怎麽可能没有成立社团。」克宁抠着鼻孔,「到底是我太博学,还是你没常识。」
『都不是,是你有神经病。』我说。
「照你这样说肯定有麻将社罗!」亮言说,「而且,没常识一直以来都是你的强项。」
「我的强项吗?」克宁停顿了一下,「难说,搞不好就真的有麻将社。」
後来,我们真的如了克宁的愿加入象棋社。
本以为象棋社会是个很冷门的社团,一直到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时才发觉,象棋社的人数远比想像中要来得多。
『想不到克宁的同好有这麽多。』看着不大的社团教室,挤了超过四十位社员,我有点傻眼。
「就跟你说了是国粹」克宁一脸骄傲,「有个三五百名社员也算合情合理。」
「在你的人生里有什麽是不合情不合理的?」亮言摇头。
「多了,」克宁说,「光你联考比我高分就十分不合情不合理了。」
「同学安静,」克宁话才落下,讲台上忽然出现一名男生,微笑地环顾四周,直到所以人都静下来之後才又开口:「我是社长林英杰,双木林,英雄豪杰的那个英杰,今年大三。」
「社长好。」克宁精神抖擞,其他人则是鸦雀无声。
「学弟你好。」社长赞许地点点头,脸上依旧笑容亲切,「顺便帮你们介绍一下,旁边这几位学姐。」
「不用,我自己来,」一名身形稍嫌壮硕的学姐随即起身,哈哈大笑,「大家都叫我仙女学姐,你们跟着叫就对了。」
「象棋社七仙女。」社长面有羞色,指了指坐在讲台前的那几位学姐,「就是这几位。」
『七仙女?』在我的认知中,一般有羞耻心的人是不会替自己取这种名字的,要是我一定觉得非常羞愧。
我偷偷地观察,那几名学姐的脸上表情。
只有站着那位面露笑容,一位面无表情、一位低着头,有三位则是直接用手把脸遮住,避开众人目光。
果然,羞耻心这种东西,虽然说不上必备,但大多数人还会有的。
「大仙女学姐,我有问题。」克宁动作踊跃,马上举手。
「只有仙女,没有大」仙女学姐纠正,「有什麽问题?」
「不是只有六个学姐吗?」克宁质疑,「为什麽要叫七仙女。」
「一个去年毕业了,人生要有原则,七仙女就是七仙女,不能因为人数改变而随意更改团名,小虎队不会因为年纪大就改成老虎队,5566不会因为不受欢迎了就改成2266,懂了吗?学弟」学姐罗哩叭嗦地说一堆,非常有张克宁的风格。
我转过头,和亮言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学弟你老实说,是不是打从心底觉得我们没有羞耻心?」仙女学姐察觉到什麽似的,忽然指向我。
『没......没有。』我像被看穿心思般,一阵结巴。
「没有吗?」仙女学姐追问,「还是对我们取的名字有意见?」
『真......真的没有。』我义无反顾地继续结巴。
「不然就是相当不以为然。」方才原本一直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的学姐,迅速站了起来。
个子小小的,感觉很像在田里被农夫一手拔起来,并且发育不良的萝卜。
我一时语塞,不知做何反应。
「那你觉得七仙女这个名字怎样?」萝卜学姐依旧面无表情。
『非常适合,』我终於冷静下来恢复正常,对着她说,『尤其是你们两个,简直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那就好。」萝卜学姐也终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