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一下，舞台灯光既绚烂又带了些迷离，像场艺术展览，歌手宛若坠入凡间的天使，缓缓升上舞台，伴着迷幻诱人的嗓音，眼前画面美得醉人，耳边传来台下歌迷的热烈尖叫声，而我却无心欣赏，也对那疯狂刺耳的声音无感。
「他的歌，你最喜欢哪一首？」姜邵威微微偏头，用只有我们俩听得见的音量说着。
「每一首。」我勾起唇角，眼神闪烁着光芒，为我爱的人骄傲着。
「以後唱给你听。」他盛满似水柔情的幽潭，倒映着细碎星光，手心捧着半透明的水晶球，里头置放着如梦似幻的承诺。
我们会有以後吗？
我没有应声，努力地遏止几乎就要藏不住的浅笑，好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太过容易相信那触摸不及的将来。
我瞥向雷芯媛和司徒诺，他们俩看起来比我还要兴奋激动，彷佛他们才是歌迷，而我只是陪同者。
台上歌手卖力地接连唱了好几首我的爱歌，我沉醉在歌声兜转出的细腻情感，忍不住跟着轻轻哼唱，无暇顾及一旁炙热的目光。
「我们现在来玩一个游戏，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对吧？你们有什麽话想对身旁的人说，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说，孤单一人的也可以趁这一分钟对我告白啦。」台上的灯光顿时变成温暖的黄光，照映在那魅力四散的身影上。
「有没有想求婚的，我可以教你们，让你们为今年划上一个美好句点，携手走向爱情的坟墓。」语落，台下笑成一片，包括我。
「莫雨岑。」姜邵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
我咽了下口水，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圣诞节没送给你的，现在送还来得及吧？」他勉强地扯出一抹笑，修长的手指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我思忖了一番，才伸手接下，「谢谢。」
「岑，你不是也有带礼物吗？快拿出来啊！」雷芯媛猛力摇晃着我的手臂。
「我哪有带礼物？」我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有啦！」她在我的包包里翻出我要送姜邵威的手表。
我霎时明白是怎麽一回事，这一切都是套路！套路！
礼物肯定是雷芯媛趁我在换衣服时，偷塞进我包包的。
我硬着头皮，将礼物递给姜邵威，他俊逸的脸庞荡漾出再灿烂不过的笑，像个得到糖吃的孩子。
一分钟过後，台上突然感性起来，说起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感谢歌迷的一路相伴诸如此类的话题，忍不住流下了男儿泪。
我也不受控制地哭成了泪人儿，还一边抽泣一边大喊着：「我们爱你！」
姜邵威既好笑又无奈地拿卫生纸拭去我脸上的泪珠，我刹时彷佛被雷击般，惊吓地止住眼泪，怔怔看着他。
他缓慢地缩回手，「莫雨岑，我喜……我也喜欢上这个歌手了。」
我撑起苦涩的笑容，尽管姜邵威刚刚临时改了口，我依然没有忽略掉他原先要说的那句话。
他也不够勇敢。
我们都是太好胜、太倔强，又不勇敢的同一类人。
「如果他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确认彼此的感情，那麽就算他会受伤，我也不在乎了。」我想起了昨天我和王乙芹的对话。
还是，他其实也在等待我开口？
感情是一场谍对谍，必须耗上太多力气，猜测对方藏得隐晦的心思，然後制造更多甜蜜诱导的假象。
「我喜欢你。」
我似乎听见了姜邵威独自的细碎呢喃，被埋藏在澎湃的音乐声里，被隐没在歌迷的热情高喊里，被缝进如诗的歌声里，被晕染在浓墨般的夜色里，被揉碎在彼此如雷的心跳声里。
可是却浮现在我的心脏上，清晰且鲜明。
即使他可能打从一开始，这句话就不打算对我说，所以只能用过於隐晦的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情感，将它倾诉给在这会场里的上万人听，把他们热血沸腾的原因，归咎於是自己太过深情。
但他其实深情得尖锐，他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城堡，闭门关窗，拒绝和外界一切的联系，於是他的深情流露在整座城堡里，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接收到，尖锐地划破围墙外苦苦等候之人的每一寸肌肤，任凭他们鲜血横流。
纵然姜邵威用了最不勇敢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情感，我仍是为这微小的突破、为我们的关系微小的进步而扬起微笑。
「现在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跨年倒数一分钟！」
舞台前的大屏幕上出现一个倒数计时器，倒数计时着告别旧时刻前的最後一分钟。
「莫雨岑，你猜猜，我送你的礼物是什麽？」姜邵威倾覆在我耳畔，轻声说道。
「不知道。」我下意识地答覆。
「给你提示：跟屏幕上显示的东西有关。」
跟倒数计时器有关？我微微蹙眉，思索了一番，最後仍是放弃思考，「不想猜。」
「不是第一名吗？怎麽会不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呢？」姜邵威调侃道。
我怒瞪他一眼，而後笑得虚假，「那请这位第一名兼赌神帮我揭开谜底。」
「好啊。跟时间有关。」
语落，现场便开始倒数最後十秒，在场所有人都齐声呼喊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倒数完後，我侧过头和姜邵威说：「真巧，我也是。」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我知道他明白我方才那句话，是在回应他倒数前的那句话。
「莫雨岑，新年快乐。」姜邵威好看的脸庞挂着浅笑。
「新年快乐。」我回赠他同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