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那人说。
而中岛敦看着对方伸出的手，愣了愣，歪头道：「什麽？」
那人叹了口气，只是无语地又把手掌朝少年推近了些。
「呃……该不会……」似是会意过来的少年瞬间红了脸，「可、可以吗？」
「嗯。」
「一……一定要吗？」
「罗嗦，人虎。」
「好啦，干嘛凶啊……」少年委屈地缩了缩，这才慢慢将自己空出的那只手叠往对方掌心。「其、其实真的还满害羞的耶，嘿嘿。」
少年垂下脸，迳自笑了起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样牵手了。」少年又说：「你呢？」
身侧，寂静无声。
等不到回应的少年停下笑语，疑惑地抬起脸。
「……芥川？」
□
那人轻轻握住他的手。
手指撩拨似地滑过他的指间。
「走吧，中也。」
领着他的嗓音温柔异常，彷若从来就不是他所认识的人。中原中也缓缓低头看向自己与那人紧紧交扣的十指，全身上下打了个颤。
「……喂……太宰……你……」
「恩？」
「你……」
阳光下，那人侧着头看他。
倾斜的角度，伴随明丽光线与淡淡上扬唇角的脸庞。
中原中也语塞地盯着人，登时涌上心头的焦躁驱使着他赶快逃离，然而，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甩开那只手。
「……混帐。」
他低声道。
那手带着他穿越人山人海，轻而易举抵达了队伍的最前端。
接着，他听到那人无比虚情假意的声音。
「您好，美丽的小姐，还有位置吗？」
「呃……先、先生，不好意思，本店今天限定女性客人与情侣，那个……」
「是的，我知道。」那人举起了他们相握的手，力道不容抗拒。而他虽然没有抬头（也不想抬头），但他可以非常笃定那人绝对奉上了十足十的完美微笑，因为他瞬间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女性的抽气声。「其实是这样的……我想要给我的恋人一个惊喜，因为他真的非常喜欢你们这个月推出的限定菜单，但是他很害羞，所以……」
「里、里、里、里面请！」
嗯，他现在听到诡异的悲鸣了。
直到服务生将托盘放上铺着红色格子方巾的小木圆桌时，那人都没有放开他。
他们相握的手与餐点一同搁在桌子中央，而那人似乎深怕他忘了这一点，时不时就用手指在他的手背上又戳又抚，那样的力道……
「中也，茶？咖啡？还是我？」
那人打断他的思绪，笑脸就在眼前。
下意识到手边的拳头很快就被他的理智被压抑下来，中原中也匆匆转开脸，不耐烦道：「随便。」
「不过，中也比较喜欢咖啡吧？」那人把咖啡杯推向他。
「喂，太宰。」终於，中原中也从帽沿底下低低出声，反手掐住那人玩兴正起的手指，「即使是爱丽丝小姐的命令，我也不记得和你有过这种关系……」
「中也都知道是为了工作，那就牺牲一下吧。」
「闭嘴。」
「别这麽凶，否则我就要在这里吻你罗。」那人微笑，抽手，推了推眼前酒杯形状的果冻，「亲爱的，要不要试试？」
他差点没噎到，脸色发青地瞪着面前的人。
「这个是用你最爱的葡萄酒做的喔，亲、爱、的。」
瞬间，他感到从店里店外、四方各处传来一道道慑人的视线紧紧咬在自己身上，然後，眼前那张狡猾的面容慢慢贴近他，眼底闪烁着胜利的笑意。
「呐，中也。」
那声唤柔情万千，但他却什麽也听不见。
那人修长的指尖毫不客气地重回他的手掌，不轻不重，开始在他的手里不停画圈。
「该不会要我喂你吧？」
那样的力道、那样的触摸……
「呵呵，你脸很红呢。」
是即使隔着手套，也依旧能感到炙热的。
「真好玩。」
简直可恶、这该死的家伙！
□
那人不知道为什麽瞠目结舌看着他们相握的手。
「喂，你没事吧？」
少年担心地蹙起眉，试图欺近对方的脸，然而才一动作，那人另一侧的手突然像风般重重挥来，迎面压制了他的动作。
「欸？！」
「……人虎。」那人声音冷冷，「你这家伙为什麽老是这样？」
「我又怎麽了？」被迫失去光明的少年挣扎了会，这才终於探出眼睛反问。
「你就是因为老是让人有机可乘，太宰先生才会……」那人突然噤声，视线一转望向地板，低声骂道：「可恶！」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怎麽了？」
「没事！」那人蓦地抬头瞪他，恶狠狠的眼中充满怒气，一瞬张开的嘴又闭起，几秒後才开口：「算了，拿来。」那人伸出手掌再次朝他勾了勾，「那个给我。」
这次，少年终於会意过来，看向自己手中的塑胶袋。
「没、没关系啦，这个又不重。」
「给我。」那人弯身抢过他手里的东西，然後似是想起了什麽边侧头睨着他，「人虎，一件事……」
少年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而那人慢慢站直，表情严肃。
「不要看到别人伸手就随随便便也把手伸过去。」
「……啊？」
「手。」那人厉声强调。
少年呆了呆，视线随着对方向下这才想起自己掌心中的温度，「对、对不起！我刚刚以为是……呃、芥川？你这样我没办法……」少年疑惑又为难地看着那人紧捏着自己的手，那样的力道已经让他微微开始发疼。
「我还没说完。」
那人撇开脸，表情被黑夜埋没，而声音极小。
「除了我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