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望雨 — 四、1986年 秋(一)

正文 望雨 — 四、1986年 秋(一)

「欸哲昕,你是不是跟那个普班的邱韵骅越走越近啊?你们该不会……发生了什麽吧?」

慢慢的,两个人的关系终究是被发觉了,但是相处了近半年的两人已经有了一个默契。

「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啊,而且半年前我们既然有缘,干嘛不把这份缘分继续延续下去?」

看到刘哲昕毫不否认,反倒是问的同学有些尴尬,只好默默又问了一句:

「什麽兴趣啊?」

「干嘛告诉你?」

刘哲昕拍拍那位同学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欸,你们难道不觉得他真的是谈恋爱了吗?最近都笑容满面,原本有点急躁的性子也变好超多的。」

「谈恋爱也不会是跟邱韵骅好吗?你去问那什麽蠢问题,他们两个都是男的诶。」

「那可不一定,不然他怎麽完全没有对女生感兴趣过,你不是喜欢他,想办法吸引他啊?」

「说什麽傻话,我才不要!」

同学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许多人开始质疑刘哲昕的感情生活,本来偶尔在放学後会去打球的他,最近都不知道去哪里鬼混,过去时常一放学就回家,如今却总是被人看到在昏暗的暮色中,搭着一人的肩膀渐行渐远。所有人都感到奇怪,并且有目共睹。

「不然,今天放学我们去跟踪他?」

吴熙颍提议,虽然感觉有些冒犯,但这似乎是所有人得以解惑的最佳方案,於是几个人组成了跟踪小队,一些人堵在他每日必经之路,另外一些人则盘算亦步亦趋的跟着刘哲昕。

「你知道你的後面跟着一堆同学吗?」

「我知道啊,所以才会拉着你先到这里啊。」

敏感的两人早就发现了紧紧跟随的一群人,因此打消了直接去地窖的念头,刘哲昕拉着邱韵骅到了学校围墙边的一棵香桃木下,坐下来聊天。

邱韵骅尴尬地转头,偷偷望向那些跟踪的同学,只见原本一颗颗如雨後春笋般冒出的头都缩了回去。刘哲昕知道他仍然在意,就拉了拉刘哲昕的袖子,叫他不要再盯着他们了。

「我们这样一直盯着他们也不是办法,反正我们坦荡荡,没什麽好看的啊,他们爱怎麽说就怎麽说吧,别管了。」

「可是在这里我也不知要聊什麽。」

「不如,我们来讨论功课,反正也快学期末了。」

转身从书包里抽出一本厚重的笔记,上面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标签,详细的区分出课目以及章节。远远的,邱韵骅听到细碎的讨论声:

「那不是他最重要的笔记吗?」

「是啊,而且明明他都不让其他人看的,怎麽会拿给一个普班的人看呢?真忌妒。」

回头看到刘哲昕仔细翻找着这次考试范围的内容,邱韵骅忍不住被他认真的模样所吸引,忘我地盯着他深邃的五官,脸型近乎完美的角度,原本眼底总是泛着调皮的光辉,现在却是从心而来的认真。

邱韵骅第一次体会到什麽叫做小鹿乱撞。

「看什麽?我的脸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刘哲昕转头看见邱韵骅目不转睛地望他的方向看,原先以为是另一边的操场有什麽吸引人的场面,却发现操场上意外的一个人都没有,这才理解到邱韵骅是在看他。

「啊……没有,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发呆还可以发的这麽含情脉脉。」

「我才没有!」

刘哲昕大力的捏了邱韵骅的脸颊,意外发现他的皮肤十分光滑有弹性,不似那些时常在外打球、晒太阳的同学,於是又趁机多捏了几下,顺便调侃他。

「那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着我发呆,如果是,我就放手。」

「那给你捏好了。」

看着邱韵骅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刘哲昕忍不住又觉得邱韵骅真的好可爱,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根本就是个陷阱,不管如何,他都会直接或间接承认自己在看他。

但是刘哲昕知道自己就是欣赏他这麽单纯没心机的样子。

「好啦,别赌气了,你有没有什麽想要问的?」

「为什麽大家总是有办法一直有你的行踪,结果现在我的同学全部都知道我跟你很熟,一堆女生跟我讨你的联络方式,超级困扰诶。」

邱韵骅似乎怨念极深,若不是两人确实情投意合,他根本不会想要和一个风云人物越走越近,生活几乎都在别人的掌握中。若是有一天他能从别人的手上拿到自己一周的行程表,他是不是都可以不用感到惊讶了。

「习惯就好,要不乾脆我们来恶整回去?」

邱韵骅看得出刘哲昕眼神中习以为常的无奈,本想着就不再讨论这个无解的话题,没想到刘哲昕居然语出惊人,嘴角漾起了完美的弧度。

「以後别人问我们的关系时,我们改个回答方式,就说我们已经有进一步的关系了。」

「这是什麽尴尬的回答方式啊?你是想引起多少的误会,还有,你不怕我们被抓到教官室吗?」

该死,这家伙为什麽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并不是不可行,但是……这要我身为一个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放?

邱韵骅的脸胀红,留下其实自己心中已经有答案的问题後便撇过头,不敢继续看着刘哲昕,心中不断重复询问着自己为什麽确实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像是已经超越了友谊。

「这……不也是事实吗?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教官很熟,到时候再解释就好啦?」

「你……你……什麽意思?」

为了不让其他人听到对话,刘哲昕凑到邱韵骅耳畔,轻轻说道。

突然缩短的距离,有些暧昧的话语,加上耳边规律的热气,邱韵骅从耳後根一路红到脖子,脸颊不断发烫,两人之间的温度被暧昧堆积到最高点。

刘哲昕看着邱韵骅羞怯的模样,若不是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或许就把自己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了,不曾这麽近看着他,刘哲昕发现自己的心跳也加速了,虽然最一开始是自己主动接近他,单纯带着好奇,还有认为调戏他有些有趣,但如今望进他清澈的双眼,好似探索入他最深层的心灵。

他看到的是一个受伤的男孩,一个渴望被接受的心灵,但是,那似乎是尘封已久的过往,而邱韵华本人试图将那个过去永远遗忘。

邱韵骅感觉到一个痛苦的回忆被从心底掏出,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刘哲昕,然而这不被允许,不管是生理亦或是心理上,但这个事实,在他第一次脸红时就已经显而易见。

我喜欢男生,这从头到尾,都是错误,也许,我,就是最大的错误吧。

早在国中时就显露与别人的不同,虽然跟其他男孩一样是朋友,但是当午夜梦回里出现的永远不是漂亮完美的女子,而是男子时,他试图修正自己错误的想法,每天在女同学身上试图找到令自己喜欢的特点,却发现到最後,自己仍是在寻找属於男性的特质。

「别……别离我这麽近……」

邱韵骅推开刘哲昕过度接近的脸庞,不再说话,两人陷入一抹尴尬的沉默。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最後,刘哲昕开口了,一个神秘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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