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楚楚的食量来说，再吃三份蛋饼也是没问题的。於是她说了句谢谢，把袋子里的蛋饼拎了出来，然後皱皱鼻子。
「怎麽会有葱啊？」她往里看了一眼，放下袋子道：「我记得我有说不要加葱啊。」
她其实只是很自然地、像平常在早餐店遇到店员送错餐时一样，确认性地问了一声，却突然惊觉在这种情况下这麽问似乎有点失礼。她想改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欸，对啊，」叶礼探头看了一眼，然後转身嚷嚷起来，「喂！李正皓，昨天不是有跟你说过蛋饼不要加葱吗？你怎麽还买错，要人家怎麽吃？」
被点名的李正皓马上一脸抱歉地跑过来。
看着他的脸，娜美突然想起来……这个人，不是正在追尹昕吗？
所以为了讨好尹昕，他自告奋勇在上课途中帮她们三个人买早餐……简单来说，就是自愿当工具人的概念，而且是最可悲的那一种，因为尹昕早在上学期末就已经死会了，男朋友还是系草级的超级大帅哥。想到这，娜美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正想摆摆手，叫叶礼别为难他，却在此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是娜美，而不是楚楚。
於是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她冷下脸来，双手抱着胸，不发一语，装作生气的样子。
「真的对不起，」李正皓站在她桌前，愧疚地摸着後脑道歉，「我买的时候忘记提醒老板娘不要加葱了……要不然，我现在再去替你买一份？」
啊啊，好可怜。
娜美觉得骨子里的楚楚正在拼命反抗、要她别再这麽下去，可是一想起自己肩负为楚楚、和这世界上所有不出色人种平反的责任，她只能咬咬唇、心一横。
「现在去买？」她抬眼，尽量面无表情道：「等你买回来，大概就午饭时间了吧。」
因为她的话，李正皓脸上的表情变得错愕而僵硬。
她经历过，所以很清楚，关於言语的杀伤力有多庞大。
叶礼跟着戳戳李正皓的脸，帮腔道：「你看看你，答应要做的事情，就要好好做嘛，老是这样半调子，尹昕怎麽会喜欢你呢？」
「那……」他抓抓头，脸有点涨红了，「我帮你把葱挑起来好吗？」
娜美忍不住在心里讶异……他真的好卑微。
就因为喜欢尹昕，所以他让自己这麽卑微吗？
看着李正皓，娜美莫名想起了过去的楚楚。
她喜欢李耀，可是因为自卑，也因为怕他感到负担，她尽可能让自己边缘又透明，这不也是卑微的一种吗？而就因为她如此卑微，所以学校论坛上的那些人，才会肆无忌惮地踩她，把她的自尊都给踩扁。
是了，在花圃丢垃圾那种大部分人都曾经做过的事，她就算努力做了也根本没人会在乎。如果真要作恶，她就该学那些踩过她的人，也一样去踩那些没有反抗能力、卑微的对象。
因为被踩在脚底的人，绝对会深深地记住，记住一辈子。
「葱挑完，蛋饼恐怕也烂了，那还能吃吗？」她嫌恶地皱起眉头，「你恶不恶心啊？」
看着李正皓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娜美觉得自己大概不只有做学霸的天分，应该还有当演员的天分──她现在肯定正在完美诠释一个难搞绿茶婊的模样。
「喂。」
突然有个人出声，但不是李正皓。
娜美转过头看──是余伊。
他支着脸颊，不屑地看着她，冷道：「你也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
很好，非常好。前往选修教室的路上，娜美气呼呼地想。
「适可而止？」她不敢置信地开口，「他居然叫我适可而止？」
如果说使坏的道路上会有谁拦着她，那一定就是余伊那个王八蛋。
他根本不明白这麽做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我觉得余伊真的蛮有事的，自以为正义魔人吗？」叶礼点点头，也跟着不平，「我们在解决私人恩怨，关他什麽事？」
「他什麽时候管过只和自己有关的事了？」尹昕喝着手里的星巴克，冷冷道。
再往前几步就是通识大楼了，娜美下意识伸手去翻课表小卡，却只摸到空空如也的背包。想到待会上课不仅不能抄笔记，可能又要跟镜子里的自己玩「看谁先笑就输了」的游戏，她突然一点都不想进教室了。
用楚楚的身体念了十几年的书，她从来没试过翘课是什麽感觉……
「欸……我们不要去上课好不好？」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尹昕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有些吃惊：「乖宝宝娜美今天是怎麽了？居然主动提议翘课？」